右
那一夜,連翹回到家已經兩點多了,沒想到賀駿馳竟還在等著她,她感動之餘又有些愧疚,其實他的身體根本不適合熬夜的。
賀駿馳擔心地追問她發生了什麼事,連翹卻不敢再讓他操心,隻字不提蔣鳳麟,好說歹說才勸了賀駿馳去休息。
她則去洗了澡,過後人反而更清醒了,一點兒睡意都沒有。房間裡琪琪睡得跟小豬似的,時不時會踢翻一下被子。連翹就這麼看了女兒很久,也想了很多很多,想蔣鳳麟的話,想到以後。
蔣鳳麟說她不等他,可她何嘗不是因為知道等到的結局不會如意,才默然離開?蔣家有名有望,也早已為他定好了結婚的物件,那個蘇小姐,她見過的,很優雅大方的一個人,明知她的身份,說話還客氣又禮貌,很婉轉地表達了來意。
所以連翹也就知道自己的枕邊人瞞著她即將和別人結婚的真相。
是的,她比顧青他們以為的,還要更早的知道這件事。顧青的簡訊,不過是讓她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而已。
見面的那天蘇小姐對她說了很多,說了蔣鳳麟從小到大的一些趣事,回憶了他們一起唸書的時光,還給她介紹了蔣家都有些什麼長輩親戚,大家的脾氣如何……這些連翹全都不知道,好像蘇卉心說的蔣鳳麟,和她認識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在那之前,她只是以為他有點錢也有能力而已。
在名正言順的蘇卉心面前,連翹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縫把自己塞進去了事。
可她還不肯死心,非得巴巴地跟在蔣鳳麟後頭,偷偷去看了他們隆重的訂婚宴。
那一刻連翹才真正感受到,她和蔣鳳麟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而像蘇卉心那樣的豪門名媛,才適合站在他的身邊。她連最後一絲爭取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不離開,還能如何?
誠如他所說的他們彼此相愛,他卻還要百般隱瞞,就可知道他們在一起甚至結婚要面臨多大的壓力,問題得不到解決,拖下去她就是第三者,她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這樣。就算她肯等,他也找到方法解決問題,只怕對他的家庭他的事業影響都很大。又或者她把事情捅破,他為了她而悔婚,忤逆疼他愛他的長輩,那樣蔣家更不會接納她,難道他們倆還能就那樣無親無朋一直蝸居小城?
蔣鳳麟是蛟龍,淺水困不住。
無論怎麼做,他和她都是左右為難。
就算沒有親身經歷,連翹也知道門當戶對是多麼重要,所以她當初選擇離開,是最好的方法。
連翹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在露臺坐了半宿。
賀駿馳習慣了早起,去跑步鍛鍊身體,回來給她們買喜歡的早餐,故而一早起來見她坐在藤椅上發呆,便微微皺起了眉,不太高興她不注意身體。
他順手拿了條擱在沙發上的琪琪的小毯子過去,開口問她:“你哄我去睡,自己在這裡坐了一夜?”語氣裡是濃濃的不贊同,跟教育孩子似的。
連翹被毯子帶來的暖意舒心地嘆了一聲,抬眼看他,露出微笑:“大清早的,表情別那麼嚴肅嘛,怪嚇人的。”她手臂撐著藤椅的手把要站起來,可能是坐久了腿麻,一時還站不穩,賀駿馳連忙穩穩地抱住她。
他的懷抱,和蔣鳳麟的完全不一樣,不具侵略性,不會讓她悸動戰慄,卻有著滿滿的暖意,像親人一樣。
有一種感情,比愛情更深遠。
連翹沒有父親,沒有兄弟姐妹,沒有朋友,賀駿馳都一力承擔了這些角色。他在連翹的生命裡,舉足輕重。
她抓著他的衣襟借力,緩了一會兒才悄悄鬆開手,堆疊起笑意:“我好好的,沒事呢,你別擔心。”對於親近的人,連翹說話都喜歡帶語氣詞表達感情,而她的聲音柔柔軟軟,聽著燙貼舒服。
賀駿馳當即沒了脾氣,還是替她攏緊了毯子:“別故作沒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連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得轉移話題:“辭職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跟老闆談過,他希望我再留一段時間,帶一下新人,最近有幾個大專案。”賀駿馳說,“反正現在也沒什麼。”
“什麼叫沒什麼?醫生說了你要多休息,避免用腦過度,反正蛋糕店就是你打的本,現在生意也好,你完全可以不工作的。”連翹還要再勸。
賀駿馳哭笑不得,無奈地說:“行哪,口氣挺大的,都能把我養起來了是吧?放心,我心裡有數的。”
連翹哪裡能放心得下,又提議:“要不咱們去北京再看看?那裡專家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