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晚上12點多,開了十個小時趕來,再連開十小時趕回去,喬蔚然即便有這心也無力做到。看看油表的數字也差不多到底線,她便將車開轉去平山縣城,找了家賓館,三人將就一夜,第二天再趕回K市。
把喬昆安夫妻送回家後,再趕回K市已經是下午1點。怕再碰上施慶華,喬蔚然隨便煮了包泡麵填完肚子就開始收拾行理。請樓下保安幫忙,才把兩個大紙箱兩個大皮箱全搬上車,留了張便籤條跟房門鑰匙在茶几上,她就離開了這個她住了四年的“家”。
王容教喬蔚然防男人的手法很多,大多數喬蔚然都不屑一試,只偶爾聽了幾樣,用他人名子在外接業就是其中之一。她現在要去的新家就是她用弟弟喬蔚平名字買的,怕一下買入金額太大被施慶華髮現,她只付了一半的首付,每月2000的月供,20年。房子空了好幾年一直沒住過人,她原本是留著給喬蔚平以後結婚用,沒想到這會倒成了她的退路。
路上喬蔚然打了兩個電話,一個給保潔公司,另一個給王容。等她到新家時,保潔公司跟王容也都到了,在幾個年青人的幫助下,她把行理搬上樓。告訴他們哪些地方要特別清理後,就提著剛才買的咖啡與王容一起去到陽臺。
王容與喬蔚然的關係,說起來,有點複雜。她們相識是喬蔚然去王容他夫妻店裡進電腦配件,然後發現兩人竟是一個縣的,再深入又發現兩人居然是校友,王容居然跟周朝陽是同班同學,大她三級的師姐。這樣的淵源加上又都是風風火火的爽利性格,兩人很快就從生意夥伴變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
喬蔚然身世坎坷,朋友極少,女性朋友就更只有王容這一個。六年多的相處,王容老公的電腦零件批發店已經變成了全省知名的品牌電腦代理商,身家幾千萬,與喬蔚然他們高了十幾階,她們的感情卻並沒因為金錢的差距被拉遠,反倒更加親蜜。王容婚前婚後所有的花事喬蔚然都知道,喬蔚然從小到大的辛酸她也一清二楚。現在坐在喬蔚然曾經提過的公寓裡,她自然要好奇問上兩句。
王容從紙袋裡取出一杯咖啡及兩個糖包遞給喬蔚然,“你買這房子不是因為周朝陽吧?”她記得聽喬蔚然說過,周朝陽曾許諾喬蔚然將來會買這公寓的房子做他們的家。
喬蔚然把兩個糖包陸續撕開,倒進咖啡杯,拿起小棒有規律地攪拌,“一半吧。”
買房子是為了給弟弟,選在這裡是因為心裡的執念——周朝陽。
那年,十五歲的喬蔚然送十八歲來省城坐火車的周朝陽去B市上大學。時間有多,周朝陽就帶著第一次來省城的她到K市的工人廣場看全省最高的樓。
那時它還是剛蓋起來,18層的高樓,外牆是鮮亮的金色瓷磚,太陽光一照,遠遠看去真像個大金條。這樣的標誌性建築,周遭幾個省都沒比它高的,許多慕名而來的人都要與它拍照留戀,回去炫耀:看,這是我跟K市最高的金雄大夏拍的合影。
周朝陽也拉著喬蔚然照了一張,白衣藍褲布包的他跟扎著兩條土到家小辮,米色碎花裙的她,羞澀地挨在一起。咋一看像是兄妹,仔細看才發現他們垂在身體內側的手,輕輕地勾在了一起。
“小然,我每個月都會給你寄錢,你千萬不能輟學,再堅持幾年,等我從軍校畢業分配工作,我就來娶你,到時我們一起存錢在這裡買套房子,嫉妒死你後媽姑姑她們。”周朝陽指著拍立得相片上的那幢高樓對她說。
那時候的他們多天真無知,不知道當時的金雄大廈根本不對外銷售,住進去的人靠的不是錢,而是權。
“朝陽哥,你的錢還是都寄給你媽吧,她眼睛看不見,身體又差,花錢的地方多,我年輕,有手有腦子,有辦法賺到學費。等我上了大學我就申請助學金,一定不會輟學的。”她當時是這樣答的。
“那好,錢我就不寄給你了,但每個月給你寫的信你一定要回?”
“放心,我一個星期就給你寫一封信。”
“這照片只有一張,要不……給你?”他不捨地撫摸著照片上的人像。
“給你吧,你在我這裡。”她指指自己的腦袋。
“好。”他把照片小心地放進衫襯左邊的上衣口袋,掌心貼著它,“我把它放在我這裡。”
她知道周朝陽的意思,他把她放在他心裡。她本來想告訴他,我也把你放在心裡了,可是出於女孩的羞澀,她沒說出來。一次沒說,二次沒說,三次、四次的猶豫,她就再沒了機會。
隔壁陽臺金色鏡面玻璃反射出的太陽光刺目得像施慶華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