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漸漸意識到世界的曇花一現的本性。他將會懂得,當一個女人一旦在地平線上消失,另一些出色的女人就會出現在視野中。然而,弗朗特對時間還一無所知,從童年時代起,他就一直生活在一個毫無變化的世界裡,一種不變的永恆裡。雖然他還有父親和母親,但使他成為一個男人的茹澤挪,就象天穹一樣籠罩著他。那是唯一的天穹,他不能想象生活中沒有她。
他已經順從地答應停止暗中監視她,他真誠地決心不再擋她的路。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他只對那個小號手感興趣,跟蹤他實際上不會違揹他的諾言。當然,同時他意識到,這不過是一個藉口,茹澤娜肯定會譴責他的行為。但是,有某種比任何反省和決心都更強烈的東西驅使著他,這種東西和吸毒成癮一樣強烈。他必須看見這個男人,必須再就近仔細瞧瞧他。他必須窺視一下這個使他痛苦的人的臉,他必須看看他的身軀,因為它同茹澤娜身軀的結合似乎是不可想象,難以置信的。他必須瞧瞧,彷彿他的眼睛能夠告訴他,他們的身軀是不是確實能夠結合。
正在進行排練。舞臺上,斯克雷託醫生正在敲鼓,一個矮傢伙在彈鋼琴,克利馬拿著小號。大廳裡坐著一些年輕人,他們是逛進來聽聽的爵士樂迷。弗朗特並不擔心人們察覺他在場的原由。他肯定在星期二那天,由於摩托車燈光照花眼,小號手並沒有看清他的臉。由於茹澤娜的緘默,沒有別人知道多少他和她的關係。
小號手讓樂隊停下來,在鋼琴邊坐下,對那個矮傢伙說明某一樂段的正確速度。弗朗特坐在後排的椅子上,漸漸變成了一個在那一天片刻都不離開小號手的影子。
6
他從小客店開車返回來,為身邊不再有一條快活的狗舔他的臉而感到憂鬱。他想到這是多麼不可思議,在他生命的四十五個年頭裡,他一直在他身邊留出一個空位,以至於他現在能這樣輕易地離開這個國家,獨自一人,沒有累贅,沒有負擔,帶著一種靠不住的(然而美好的)青春的感覺,象一個剛剛開始為一生奠定基礎的學生。
他試圖使思想完全集中在他就要離開的祖國。他試圖回憶他過去的生活,想象它是一幅他將遺憾地留在背後的遼闊景象,一幅延伸到地平線的巨大景象。可是,他發現這樣做很難,他在想象中設法看見的景象小而有限,失去光澤,象一架沒開啟的手風琴。他只有盡很大努力才能喚起幾個回憶,組合成一個完整的、充滿命運的生活外貌。
他看著夾道的樹木,樹葉是綠的,紅的,黃的,褐色的。森林象一片大火。他愉快地想到,他將在一個樹林正在燃燒,他的生活和記憶被這些美麗而無情的火焰吞沒的時候離去,他幹嘛要為沒有感到悲傷而悲傷?為沒有感到後悔而後悔呢?
不,他並不為離去感到悲傷,但他也不覺得需要勿匆離開。按照他同國外朋友們制定的計劃,他應該已經透過了邊境。但是,他意識到自己又一次成為拖延習慣的犧牲品。他曾為此而名聲在外,他的朋友們常常拿這取笑他。他總是好象在那些恰恰需要明確果斷的行動時刻,屈從於這種習慣。他知道自己整天都將宣告他迫切需要馬上離開,但他也知道,從清晨起他一直在儘量拖延待在這個令人愉快的療養地,一個他多年來一直訪問的地方——有時隔很長時間,但總是懷著看到老朋友的愉快期望。
他把車停放好(並且,小號手的白色敞篷車和弗朗特的紅色摩托車也都停放在同樣的停車場),走進他過一會兒要與奧爾加會面的飯館。他喜歡後面靠近視窗的桌子,望出去可以看到公園裡一簇簇豔麗的樹葉。但是很不巧,一個男人剛好坐在那裡。雅庫布在旁邊坐下來,從那兒他不能看到公園,但是那個佔住視窗桌子的男人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分明顯得很緊張,不斷地用腳叩拍子,一邊緊緊盯著飯館的入口。
7
她終於來了,克利馬跳起來;朝她奔去,把她引到靠窗的桌前。他對著她微笑,這微笑試圖在說〃我們的理解依然存在,我們彼此信任,我們平靜而有信心,一切都很好。〃他在姑娘的臉上搜尋一個肯定的反應,但是沒有發現它。這使他感到不安。他生怕談到這個正使他憂慮的話題,於是開始講一些無謂的、瑣碎的話,想要製造一個輕鬆愉快的氣氛。但是,他的話撞在她的沉默上彈回來,彷彿它們碰到了一堵懸崖。
忽然,她打斷他的話,說:〃我已經改變了主意,這是一樁罪惡,你或許能幹這種事,但我不能。〃
在小號手心中,一切都崩潰了。他呆呆地看著茹澤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只感到無望的精疲力盡。茹澤娜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