轍般和三天前一樣,她依然仰躺在床,雙腿伸向天空,而
他則站在床下,他也沒有了那樣的激情和野蠻。就是他們彼此挖空心思,禪精竭慮,想到各
式的花樣與動作,他們也沒有了那一次的瘋狂和美妙。
失敗像影子樣伴隨著他們每一次的愛事。
當因失敗帶來的疲勞,因疲勞帶來的精神的乏累,使他們不得不躺在床上睡覺時,她說
你怎麼了?
他說,我累死了。
她說,你不是累,是你不再新鮮我了。
他說,我想穿上衣服,想到樓外走一走,那怕讓我到樓後菜地種一會菜回來再脫了也行。
她說,行,你穿吧,一輩子不脫也行。
他就從床上爬起來,到了她的棕紅的衣櫃面前,開啟櫃門,拿起軍裝就往身上穿起來。
這個時候,發生了一樁意外。是一樁比毛主席語錄的標語牌掉在地上被人踩了更為嚴肅、
更為重大的意外事件,堪稱一樁具有反時代、反歷史、反社會,反政治的政治事故。他在伸
手去櫃裡抽著自己的軍裝時,竟把*** 的一尊石膏像從櫃裡帶了出來。那尊全身的石膏像,
砰然落地,粉身碎骨,一下子滿屋都是了四粉五裂的石膏的碎片。從脖子斷開的毛主席的頭,
像乒乓球樣滾到了桌子邊,掉下來的那塊雪白的鼻頭兒,沾著灰土,如一粒黃豆般落在了屋
子的正中央。
屋子裡充滿了熟石膏的白色氣味。
吳大旺僵在那兒,臉色被嚇得半青半白。
劉蓮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驚叫一聲,突然就朝桌子角上的電話跑過去,到那兒一把
抓起耳機,餵了一下,就問總機說,保衛科長去沒去拉練?吳大旺聽不見耳機裡有什麼樣的
回話,他彷彿在一瞬間明白了事態的嚴重,盯著劉蓮猛地一怔,從心裡罵出了婊子兩個字兒,
便丟掉手裡的軍裝,箭上去就把劉蓮手裡的耳機奪下來,扣在電話上,說你要幹啥?!
她不回答她要幹啥兒,也不去管他臉上濃重的青紫和慍怒,只管掙著身子,要去搶那耳
機。為了不讓她搶到電話的耳機,他把赤裸的身子擋在桌子邊上。她往桌子裡不言不語地擠
著擰著,他朝外邊呢呢喃喃地說著什麼,推著她的身子,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靠近電話半
步。他們就那樣推推搡搡,像是撕打,又不是撕打。他不知道她會有那麼大的勁兒,每一次
他把她推走,她都會如魚兒樣從他手下或胳膊彎兒裡掙脫滑開,又往桌前撲著去抓那電話。
最後為了徹底讓她離電話遠一些,他就把她抱在懷裡,像抱著一隻掙著飛翔的大鳥,待
把她抱到床邊時候,為了把莫名的恨怨全都洩在她的身上,他完全如扔一樣東西樣把她扔在
床上之後,還又拿腳尖用力踩著地上碎了的石膏片兒,嘴裡說著我讓你打電話,我讓你去找
保衛科,重複著這兩句話,就把地上的石膏片兒踩著擰著,全都擰成了粉末,最後把光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