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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不及一樣。

孔子又一次在子路身上看到,和精明能幹的實幹家比鄰而居的那個大孩子不管到什麼時候也不會老成,不由又是好笑,又是為難。

一天,靈公向孔子派來一名使者,說是想要一同登車巡城,同時就各種問題請教。孔子欣然換好衣服,立刻出發了。

這位個子高大、一本正經的老爺子,雖然靈公把他看成賢者畢恭畢敬,南子心裡卻覺得十分無趣。兩人拋下自己去同車巡遊,則更是豈有此理。

孔子謁見過靈公後,來到外面,正要一同登車,卻見濃妝豔抹的南子已經坐在了車內。沒有孔子的座位。南子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注視著靈公。

孔子也滿心不快,冷眼旁觀著靈公的舉動。靈公羞愧地垂下了眼睛,但是對南子什麼也沒敢說,只默默地把第二輛車指給了孔子。

兩輛車行走在衛國都城。前面那輛豪華的四輪馬車裡,和靈公並肩而坐的南子夫人好象牡丹花一樣嬌妍奪目。後面那輛寒酸的二輪牛車裡,神情寂廖的孔子面朝前方,端然正座。沿途的民眾裡有人低聲嘆息,有人暗皺眉頭。

人群裡的子路也看到了這副情景。回想剛才接到靈公使者時夫子歡快的表情,他心如刀絞。

這時,故弄嬌聲的南子正好從眼前經過。子路不由得大怒,握緊拳頭分開人群就要衝出去,不料卻被人從背後拽住了。他瞪著眼回頭想要將對方甩開,原來卻是子若和子正二人。拼命拽住子路衣袖的兩個人的眼睛裡,都噙滿了淚水。看到這樣,子路才慢慢放下了揮起的拳頭。

第二天,孔子一行離開了衛國。“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這是孔子此時發出的感嘆。

葉公子高很喜歡龍。他在居室裡刻上龍,在帷帳上繡著龍,每天生活在龍的中間。天上的真龍聽說此事大喜過望,一日飛降到葉公家裡,要一睹自己的崇拜者。真龍體格雄偉,龍頭鑽出視窗,龍尾還拖在堂前。葉公見後周身戰慄,落荒而走,失魂落魄,六神無主。

諸侯好孔子的賢名,卻不好他的內實,結果無一不是葉公好龍之流。真實的孔子對於他們來說過於高大了。有願意將孔子奉為國賓的國家,也有起用了孔子幾名弟子的國家。但是,願意實行孔子政策的國家,卻連一個也沒有。在匡地險受暴民凌辱,在宋國遭到奸臣迫害,在蒲地又遇上歹徒襲擊。諸侯的敬而遠之、御用學者的妒忌、政客的排擠,這些就是等待著孔子的一切。

即便這樣,孔子也和弟子們講誦不止,切磋不怠,不知疲倦地從一個國家漂泊到另一個國家。“良禽擇木而棲,木豈能擇禽乎?”孔子這句話氣節高遠,但決不是恨世之言,始終還是尋求為世所用。並且,尋求為世所用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天下,為了道——老師和弟子們全都發自內心地這麼想。困窮時依然明快,艱苦時也不捨希望。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一行人。

孔子一行受到邀請,準備前往楚昭王那裡時,陳國和蔡國的大夫們秘密召集暴徒,將孔子他們圍困在了途中。這是因為擔心孔子為楚所用,所以故意設計陷害。

遭到暴徒襲擊並不是第一次,但這次陷入了最深的困頓。糧道被切斷,接連七天炊煙不起。飢餓、疲憊、生病的人層出不窮。但是在弟子們的困憊和惶恐中,唯獨孔子仍然精神飽滿,像往常一樣絃歌不輟。

子路看不過眾人疲憊的樣子,稍帶怒容地走到正在絃歌的孔子身邊,問道:“夫子此時絃歌,算是禮嗎?”

孔子沒有回答,操弦的手也沒有停下。一曲終了,他開口說道:“由啊,讓我來告訴你。君子愛音樂是為了不驕傲;小人愛音樂是為了無所顧忌。那不瞭解我卻跟隨我的,是誰家的孩子啊?”

子路險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置身這樣的困境中,竟然還為了不驕傲而奏樂?但他馬上體會了夫子的心意,頓時大喜,不覺手執干鏚舞了起來。孔子鼓琴與之相和,樂曲重複了三遍。一旁的眾人也暫時忘掉了飢餓和疲憊,陶醉在這粗豪的即興之舞中。

同樣是在陳蔡之厄時,看到輕易無法解圍,子路問過這樣的話:“君子也有窮時嗎?”因為如果按老師平日的主張,君子應該是沒有窮時的。

孔子立刻答道:“‘窮’難道不是窮於道之謂嗎?如今丘懷仁義之道,遭亂世之患,這哪能算是窮呢?如果以衣食不周為‘窮’的話,那麼君子固窮。而小人窮斯濫也。”

子路不由得臉紅了。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小人被指了出來。以困窮為命運,臨大難而不動聲色,看到這樣的孔子,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