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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是自己有能耐的見證,是她過日子能節儉的一塊金字招牌。

當時在生產隊的社員中盛傳著這樣幾句民謠,不知是真是假:“驢哭哩,豬笑哩,飼養員偷料哩。”且不深究飼養員是不是把生產隊給牲口所留的精飼料都偷回家去,餵了自家屋裡的那頭怎麼也長不肥的豬,反正儘管生產隊一直在組織社員加大力度割青草,想方設法補給牲口營養,然而牲口還是意想不到的一天比一天地瘦,一個接一個地死。雖然生產隊裡每年也還都有一些牲口在產崽,但總數上生的還是沒有死的多,生產隊牲口眼看著就這樣在一天天地銳減。你說這事怎能讓人不揪心得要死?—牲口可是那個時候農業生產的主要動力呀,農業生產要是一旦真的沒了牲口,那不知道該怎樣開展呀—這事直到後來,生產隊就再也沒有能力給社員提供磨面時拉磨用的牲口了,因為生產隊的牲口整天給生產隊犁地、拉車、幹農活還忙不過來呢,哪裡還能有空兒顧得上給私人曳磨子磨面?這下社員們日常磨面可就成了一個大問題,沒辦法就只好靠人力自己推磨子。這時候不知又從哪裡隨之傳來了一首誣衊革命大好形勢、人們當時還都不敢公開說的民謠:“□□□,高個子,領導人民推磨子。”這首民謠所說的前後兩種現象,哪裡有絲毫的邏輯聯絡,但是不知怎的,還是暗中風靡一時。不過,這也足以說明當時人們推磨子磨面已經成了農村的一種普遍社會現象。

牛德草這時已經在縣辦的重點中學—西嶽廟中學上學唸書了。這所學校位於西嶽廟南側約三百來米處,距牛德草的家廟東村有個十四五里路。牛德草在這所學校裡唸書也還是靠喝開水泡饃維持生活。他每星期六下午,就都要從學校回一趟家,背一次饃,用來作為下一星期食用。每星期六傍晚,就在他步行了十四五里路,筋疲力盡地剛從學校走到家,水還沒能顧得喝上一杯,氣兒也還沒能緩得過來的時候,他媽劉碧霞就給他把推磨子的一切事宜安排得停停當當的了,就只等著他前來上班推了。

牛德草星期六這一天,乏乏地從學校跑回家裡,晚上推磨子一直要推到半夜十二點。他母親劉碧霞還就等著用他晚上推磨子所磨下的麵粉,第二天給他蒸往學校裡去所要拿的饃哩。他這一晚上推磨子如果磨不夠一定數量的麵粉,第二天去學校所背的饃就成問題,更不要說他大、他媽,在家裡下一星期吃飯也還得需用不少的麵粉,加之按照他媽歷來度日持家所形成的良好習慣,這晚上推磨所磨的麵粉還必須豐廣一些,能夠為以後的食用攢下一點兒,因此牛德草顧不了自己有多麼地人困馬乏,一旦踏上磨道兒,推起了磨子,就得一切在所不惜,腳下生風,健步如飛,玩命地使勁往前跑。他一開始幹這活兒還極不適應,這樣無休止地在磨道里疾步奔走,一個勁兒地以同一個點為圓心,在轉圈圈兒,直轉得他頭暈、噁心,想嘔吐,然而他又實在別無它途,只有咬緊牙關硬撐著。他心裡十分清楚,這磨子不推是絕對不行的,必須豁著命地堅持推下去,如果磨子一旦自己不推了,磨不下面,那麼往學校裡去就沒有饃背,在學校裡唸書就連整天喝開水泡饃這最低的生活水準也都無法保證,恐怕自己這學也就難以上得成了,只好與學校說聲“拜拜”,停學別唸了唄。誰叫牛德草這個娃生來偏巧就只愛念個書,所以他也就心甘情願地掙命去推磨子。要說世上這什麼事情或許也都是逼出來的,也還都是個習慣問題,逼雖然是壓力,但也是動力,只要堅持長期鍛鍊,人也就適應了環境。推磨子這事情也一樣,牛德草堅持的日子一長,不知不覺的就也還給慢慢地習慣了、鍛煉出來了—他頭也不暈了,也不噁心了。你說這奇怪不奇怪?他一推起磨子來就像上足了發條的鐘表,又像是離弦的箭,人見人誇:“德草這娃推磨子還能行,一個能頂兩三個。”

別看牛德草他人小,但他有信念,有理想,一門心思要念書,所以在唸書這方面就有心眼,愛鑽研。你看也從沒人教他念書要怎麼做,在推磨子的時候他就自覺見縫插針,主動利用一切可以充分利用的時間學習。他推著磨子,表面上看是在磨道里一心一意地疾步奔走,使勁兒地推,可實際上他心裡把學習一刻也沒有放鬆。每次推磨子時他都在衣兜裡裝著本書,邊推磨子邊抽空兒把它掏出來瞅上一眼,心裡在一遍又一遍地默誦著一首首唐詩、宋詞,背誦著毛主席的一條條語錄,或者是在溫習著他這一星期在學校裡所學到的那些數理化知識—定義、定理、公式。功夫不負有心人,牛德草就這樣始終如一地堅持著,日子長了,竟然利用推磨子的這時間,把當時所發行的毛主席語錄整本書通前至後給全背下來了。不僅如此,他還把二十世紀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