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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命分子牛改娃。”站在隊伍裡的第一個人說,他臉上再也看不見往日那種無憂無慮,喜笑顏開的神色了。“歷史反革命分子牛清。”站在隊伍裡的第二個人,別看他個子小,聲音倒還蠻洪亮的,看來這人對他們的這次行動全然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僅一點兒都不羞赧,甚至多少還有點兒自豪。“壞分子牛琛。”他的聲音好像是在喉嚨眼兒裡似的,小得幾乎沒人能夠聽得見。“地主分子李玉琴。”“右傾分子……”走在最後的牛保國也不得不依葫蘆畫瓢地說:“歷史反革命兼地主分子牛保國。”最後他們合起來,齊聲說道:“向全縣革命人民群眾低頭認罪!”……(未完·待續)

第二十二章 峨冠示眾(下)

(接前章)……他們隨著話音一落,就齊刷刷一下子都深深地把頭低了下去,緊接著又都齊聲說道,“抬頭示眾!”話音一落,他們又都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平板著臉,嚴肅而認真,誰也都一絲不苟。他們的這些動作做得齊整而劃一,似乎訓練有素,又似乎在他們的脖子背後有人拴著一根看不見的繩子,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由一隻提著這根看不見的繩子的手在操縱著。每當他們喊完一遍這些話後,就都要雜亂地敲一陣兒手裡所拿著的那搪瓷碗或者缸子。

帶隊的貧協主席黃娃走在隊伍的側旁,監視著他們這些人的一舉一動,時不時地對他們還聲色俱厲地呵斥著:“都打起精神,把聲音再放大點兒!別一個個有氣無力的,就像被霜打了似的,蔫得那麼下。”他此時說這話的實際用意看來也不單是為了訓誡他手下所帶的這群黑幫,可能更重要的還是在有意向西嶽廟街上的過往行人顯示自己那與眾不同的身份,表明這群黑幫是在他威力無窮的指揮下游街的,是受他管轄著的。

在後面尾隨著湊熱鬧的那些小孩少不更事,尚未識得人間苦滋味,他們時不時地從地上隨手撿起一些髒兮兮的東西,有點兒惡作劇,毫不留情地向這些遊街的黑幫們不住投擲著。這以來,排在隊伍最後而心懷僥倖的牛保國可就遭殃了,因為他是站在這支遊街隊伍最後的一個,所以首當其衝。那些小孩們投擲來的東西砸得他渾身生疼不說,那投來的爛水果、髒東西還把他的整個身子都砸得髒得沒眉眼了,且餿味嗆人——你說這氣人不氣人?牛保國這會兒心裡確實有著一股虎落平川被犬欺的感覺,這事要是放在解放前他在孟至塬當鄉長的那時候,他早就憋不住了,不僅會把這些娃娃狠狠地收拾一頓,而且肯定還會和這些娃娃們的家長過不去。不過現在不行了!彼一時,此一時喲。他儘管怒不可遏,但臉上卻不敢表露出絲毫的不滿,不敢有半點兒的發作,不敢把這些孩子怎麼樣,而只能逆來順受,任其肆意妄為,只好喜怒不形於色。他偶爾也會忍無可忍地舉起手,作出一種要追打這些小孩子的姿勢,嚇唬嚇唬這些可惡的小孩,想以此阻止他們的無理行動,可怎奈這些小孩是見過大世面的,一點兒也都不理會他這一套。

牛保國解放前的那種不怒自威,讓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慄的威勢,這會兒也不知道都給跑到哪裡去了。然而,就是牛保國的這些微不足道,無濟於事的反抗表示也依然是要遭到貧協主席黃娃的橫加指責的:“牛保國,你老實點兒,切實接受革命群眾對你的再教育!”牛保國在貧協主席黃娃的訓斥下,不得不自己往肚裡嚥了口唾沫,暗暗地提醒自己:“忍著點兒吧。這會兒不忍又能怎麼樣呢?”他暗自解嘲,自我安慰,此時只能聽任這些不諳世事的小毛孩子所扔的汙穢東西劈頭蓋臉地襲來。說來倒也奇怪,處於此情此景的他不知怎的,卻還有閒情逸致,油然給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水滸傳》裡宋江刺配到江州時所寫的那首自況詩來:“自幼熟讀經史,長大亦有權謀。恰似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世事輪迴,誰堪稱英雄?生不逢時,爾能奈何?塵世上難道真的有人能夠獨臂迴天?笑話,笑話!這世情真個是鳳凰落架不如雞,大人反被小孩欺呀!

這幫人這天在西嶽廟街及華陰縣城頂烈日,冒酷暑,遊了整整一天的街,回去以後,第二天馬上就有幾個中暑病倒,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他們家裡的人連忙給請醫生,打吊針,輸液治療。但縣革命委員會這時又緊如星火地逐級下發來了緊急通知,要求全縣的所有革命群眾明天到西嶽廟去參加萬人批鬥大會,還特別強調黑幫分子必須去陪樁,一個都不能少,一定要做到家家門上鎖,戶戶不留人。這樣以來,廟東村的那些前一天因遊街而病倒了的黑幫分子可就是再有病,也別無選擇了,只得發揚在短時間內不休息,接連打幾仗的堅苦作風,帶病舍命陪君子。

華陰縣革命委員會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