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小小心心的自己來和解,我不覺笑了。
並感到他的可愛。如若一個女人只要能找得一個忠實的男伴,做一身的歸宿,
我想誰也沒有我葦弟可靠。我笑問:“葦弟,還恨姊姊不呢?”於是他羞慚
的說:“不敢。姊姊,你瞭解我吧!我是除了希冀你不會擯棄我以外不敢有
別的念頭的。一切只要你好,你快樂就夠了!”這還不真摯嗎?這還不動人
嗎?比起那白臉龐紅嘴唇的如何?但是後來我說:“葦弟,你好,你將來一
定是一切都會很滿你意的。”他卻露出悽然的一笑。“永世也不會——但願
如你所說……”這又是什麼呢?又是給我難受一下!我恨不得跪在他面前求
他只賜我以弟弟或朋友的愛吧!單單為了我的自私,我願我少些糾葛,多快
樂點。葦弟愛我,並會說那樣好聽的話,但他忽略了:第一他應當真的減少
他的熱望,第二他也應該藏起他的愛來。我為了這一個老實的男人,所感到
無能的抱歉,真也夠受了。
三月十八
我又託夏在替我往西山找房了。
三月十九
凌吉士居然已幾日不來我這裡了。自然,我不會打扮,不會應酬,不會
治事理家事,我有肺病,無錢,他來我這裡做什麼!我本無須乎要他來,但
他真的不來了卻又更令我傷心,更證實他以前的輕薄。難道他也是如葦弟一
樣老實,當他看到我寫給他的字條:“我有病,請不要再來攏我,”就信為
是真話,竟不可違背,而果真不來嗎?這又使我只想再見他一面,到底審看
一下這高大的怪物是怎樣的在覷看我。
三月二十
今天我在雲霖處跑了三次,都未曾遇見我想見的人,似乎雲霖也有點疑
惑,所以他問我這幾天見著凌吉士沒有。我只好又悵悵的跑回來。我實在焦
煩得很,我敢自己欺自己說我這幾日沒有思念到他嗎?
晚上七點鐘的時候,毓芳和雲霖來邀我到京都大學第三院去聽英語辯論
會,並且乙組的組長便是凌吉士。我一聽到這訊息,心就立刻砰砰的跳起來。
我只得拿病來推辭了這善意的邀請。我這無用的弱者。我沒有膽量去承受那
激動,我還是希望我能不見著他。不過在他倆走時,我卻又請他倆致意到凌
吉士,說我問候他。唉,這又是多無意識啊!
三月二十一
在我剛吃過雞子牛奶,一種熟習的叩門聲便響著,在紙格上還印上一個
頎長的黑影。我只想跳過去開門,但不知為一種什麼情感所支使,我嚥著氣,
低下頭去了。
“莎菲,起來沒有?”這聲音是如此柔嫩,令我一聽到會想哭。
為了知道我已坐在椅子上嗎?為了知道我無能發氣和拒絕嗎?他輕輕的
託開門便走進來了。我不敢仰起我滋潤的眼皮來。
“病好些沒有,剛起來嗎?”我答不出一句話。
“你真在生我的氣啊。莎菲,你厭煩我,我只好走了。莎菲!”
他走,於我自然很合適,但我又猛然抬起頭拿眼光止住了他開門的手。
誰說他不是一個壞蛋呢,他懂得了。他敢於把我的雙手握得緊緊的。他
說:
“莎菲,你捉弄我了。每天我走你門前過,都不敢進來,不是雲霖告訴
我說你不會生我氣,那我今天還不敢來。你,莎菲,你厭煩我不呢?”
誰都可以體會得出來,假使他這時敢於擁抱住我,狂亂的吻我,我一定
會倒在他手腕上哭了出來:“我愛你呵!我愛你呵!”但他卻如此的冷淡,
冷淡得使我又恨他了。然而我心裡又在想:“來呀,抱我,我要接吻在你臉
上咧!”自然,他依舊還握著我的手,把眼光緊釘在我臉上,然而我搜遍了,
在他的各種表示中,我得不著我所等待於他的賜與。為什麼他僅僅只懂得我
的無用,我的可輕侮,而不夠了解他之在我心中所佔的是一種怎樣的地位!
我恨不得用腳尖踢出他去,不過我又為了另一種情緒所支配,我向他搖了頭,
表示是不厭煩他的來到。
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