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一點,我說。你看看那磨刀石吧,我說。有誰能告訴我:一個腦子清醒的人會在磨刀石
上刻下這麼多的瘋話。這兒刻著什麼一個人的心破碎了。那裡又說在這兒苦熬了三十七個年
頭,諸如此類的。還說路易的私生子什麼的,盡是這些胡話。他準是瘋啦,我說。我一開頭
就是這麼說的。在中間是這麼說,到最後也還是這麼說,始終是這麼說——那個黑奴是瘋啦
——瘋得跟尼鮑顧尼愁①一個樣,我說。”
①指《舊約·但以理書》中的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不聽但以理的忠告,上帝使之
喪失理智,這裡是說話的鄉下老太太胡亂拼的音。
“還看看那個破布條搞成的繩梯吧,霍區基斯大姐,”頓勒爾老太說。“天知道他想用
這個幹——”
“我剛才跟厄特巴克大姐說的,就是這樣的話,這你可以問問她本人嘛。只要看一看那
個破布條繩梯,她,她,我說,是啊,只要看一看這個,我說——他能用來幹什麼,我說。
她,她,霍區基斯大姐,她,她——”
“不過,天知道他們怎麼能把這塊磨刀石弄進去的?又是誰挖擱了這個洞?是誰——”
“我恰恰正是說的這些話,奔洛特大哥!我剛才說的——把那碟子糖漿遞給我,好不
好?——我剛才對頓拉普大姐說的正是:他們怎樣把磨刀石弄進去的?我說。別忘了,還沒
有人幫忙——沒有人幫忙!怪就怪在這裡!別跟我這麼說吧,我說。一定有人幫忙的,我
說。而且有很多很多的人幫忙,我說。有十來個人幫那個黑人的忙。我非把那邊每一個黑奴
的皮剝掉不行,不過我先得查清楚究竟是誰幹的,我說,而且,我說,——”
“你說十來個!——四十個也幹不了那一樁樁,一件件啊。看看那些小刀做的鋸子什麼
的,他們做起來有多費事?再看看用這個鋸斷的床腿吧,需得六個人幹一星期才幹得了!再
看看那用稻草裝成的在床上的黑奴吧,再看看——”“你說得不錯,海託華大哥!我剛才還
對費爾貝斯大哥他本人說的,正就是這個出,知道吧?霍區基斯大姐,你又怎麼看?費爾貝
斯大哥,你又想到了什麼?我說。想到了這床腿竟然會這樣被鋸斷,是吧?想一想吧,我
說。我斷得定,床腿不會自己斷的,我說——是有人鋸斷的,我說。我就是這麼個看法,你
信也好,不信也好,這也許不重要,我說。不過,既然情況如此,我就是這麼個看法,我
說。如果你能提出一個更好的說法,讓他提出來好了,我說。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我跟頓拉
貝大姐說了,我說——”
“說來真見鬼,要幹完所有這些活兒,須得一屋子擠得滿滿的黑奴,用四個星期,每晚
每晚地幹,費爾貝斯大姐。看看那件襯衫吧,——上面密密層層地蘸著血寫滿了非洲神秘的
字母。準定是有一木筏子的黑奴幾乎夜夜在幹這個。啊,誰能把這個讀給我聽,我願意給他
兩塊大洋。至於寫了這些的那批黑奴呢,我保證要抽他們——”
“說到有人幫他們,瑪貝爾斯大哥!啊,依我看,要是你在這間屋裡耽過一陣,你準會
這麼想的。啊,他們凡是能偷到手的都偷了——你別忘啦,可我們還一直在時時刻刻地看著
吶。他們乾脆在晾衣繩上把襯衫偷走。說到他們用來做繩梯的床單,他們已經偷了不知多少
回啦。還有面粉啊,蠟燭啊,燭臺啊,調羹啊,舊的暖爐啊,還有我如今已經記不起來的上
千種東西,還有新的印花布衣服啊等等的。可我和西拉斯,還有我的西特和湯姆,還日日和
夜夜看守著、提防著呢,這些我都對你說過了。可是我們沒有一個能抓住他們的一根毛,或
者見到過他們人,或者聽到過他們的聲音,而如今到了最後一刻,啊,你看吧,他們竟然能
溜之大吉,就在我們的鼻子底下呢;還竟然敢於作弄我們,並且還不只作弄了我們,還作弄
了印第安領地的強盜,並且終於把那個黑奴太太平平地弄走了,即便立即出動了十六個人、
二十二條狗拼命追蹤也無濟於事!我告訴你吧,這樣破天荒的事,我確實是聞所未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