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老葛的臥室。老葛一進來,就把門關上了。老葛又一次把他的手握住了,這一次,兩隻手再沒有馬上放開。
兩個人長久地握著手,老葛的樣子也有幾分激動,他說:白果樹同志,可把你盼來了。前一陣子,咱們縣城裡的地下組織遭到了敵人的破壞,有三個同志被捕了,組織正在積極想辦法營救。你來了就好了,我們又可以開展地下工作了。
楊鐵漢急促地喘息起來,好一會兒才說:老葛同志,組織交待過,你以後就是我的領導,有什麼工作你就吩咐。
老葛從櫃子裡拿出一把鑰匙遞給他:這是布衣巷十八號的鑰匙,以後你就住在那裡。你現在的工作是磨刀匠,這樣可以方便地走街串巷,為組織蒐集情報。
楊鐵漢鄭重地接過鑰匙,目光炯炯地望著老葛。
老葛又說:你以後的任務,我會隨時交待給你。
楊鐵漢點點頭:我明白。
老葛當下就差了一個夥計把他領到了布衣巷十八號。從此,楊鐵漢就有了磨刀匠的身份,人們經常會看到他揹著一副磨刀的傢什,走街串巷,嘴裡喊著:磨剪子嘞,戧菜刀——
楊鐵漢的聲音悠遠洪亮,不時有人從衚衕的某個門後喊一聲:磨刀的,我這兒有一把刀要磨。
楊鐵漢走過去,拉開架式,幫人磨刀。
5。重逢
楊鐵漢從此開始了地下工作。他的上線老葛無疑是他的直接領導,這期間,他還有了自己的下線小鄧。
小鄧是在一天的清早敲開了布衣巷十八號的大門。在這之前,老葛曾有過交待,說有人會來找他,並告訴了接頭暗號。
你找誰?楊鐵漢看著來人。
老家有人病了,要買點白果做藥引子。
我這兒有,要多少?
二兩三錢就夠了。
暗號接上了,楊鐵漢就拉著小鄧的手走進了屋裡。眼前站著的就是自己的同志,他努力要看清對方是否熟悉,在他的潛意識裡,自己的同志一定是熟悉的。他努力地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小鄧就笑一笑說:白果樹同志,咱們沒有見過面。
說完,遞給他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小鄧的聯絡地址。
小鄧很快就站起身說:白果樹同志,以後我就是你的下線,有事你隨時聯絡我。
說完,又衝楊鐵漢笑了笑,轉身就走了。他甚至沒有說一句告別的話。
地下工作者的紀律是,楊鐵漢只對自己的上線和下線負責,上線和下線決不會直接接頭,也互不認識對方。地下網路就像一隻鏈條,中間這一環只對掛著上一環和下一環。老葛認識他,小鄧也認識他,至於老葛的上線和小鄧的下線,那就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地下工作的紀律,使他不可能多問,即便是問了,也不會有人告訴他。這是鐵的紀律,既是為自己的同志負責,也是為地下工作的順利進行負責。就連老葛和小鄧的稱呼,也肯定不是他們的真實姓名,而只是個代號。這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完成好自己的任務。
老葛交待給他的第二項任務就是查清城內鬼子和偽軍的佈防情況,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他背上磨刀的傢伙,在鬼子的兵營和偽軍兵營的門外,一遍遍地吆喝著:磨剪子嘞,戧菜刀——
鬼子兵營的門口,有三兩個衛兵電線杆子似的戳在那裡,還不停地有鬼子的遊動哨,在營區走來走去。還有滿載著鬼子兵的卡車,一趟又一趟,很是熱鬧地在兵營進進出出。
楊鐵漢扯著嗓子衝鬼子兵吆喝著:磨剪子嘞,戧菜刀——
他的喊聲引來了兩個鬼子兵的注意,兩個人嘀咕了幾句,就有一個鬼子兵走了過去。
八格——
鬼子兵的刺刀就頂在了楊鐵漢的胸前。楊鐵漢看見鬼子兵的刺刀和麵前的鬼子,心裡就有了幾分激動。在縣大隊的時候,他們差不多三天兩頭地就會和鬼子打上一陣,鬼子兵的神態和刺刀,已經讓他見怪不怪了。
楊鐵漢抬起頭,望著鬼子,笑了笑,心想:要是在戰場上,只一個虎步,再一個背跨,老子就能把你個小鬼子撂倒。想起和鬼子拼刺刀,他就有些興奮。
鬼子又嘶喊了一聲:八格——
這一聲喊讓他清醒過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縣大隊的楊鐵漢了,而是地下聯絡員白果樹。他眼前的工作就是摸清敵人的情況,然後透過下線小鄧傳遞出去。他清醒過後,就衝鬼子咧嘴笑笑:老總,磨刀嗎?
鬼子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