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下,儘可能把鋼索緊捆在橋塔上。身體最靈活的村民在工程師標註的固定點綁上一圈又一圈的支撐纜索,再用鐵鉗鎖緊它。
一位拄著登山杖,頭戴白色棒球帽,神情威嚴的美國人從河北岸下游方向走過來,身邊跟著當地一位英俊的大鬍子嚮導。
“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是:坐在石頭上的那傢伙塊頭可真大。”喬治?麥克考恩回憶道,“我搞不清楚他在做什麼,他頭髮很長,又穿著當地服裝,但很明顯他不是巴基斯坦人。”
摩頓森從石頭上滑了下來,伸出歡迎的手。“您是喬治?麥克考恩嗎?”麥克考恩握住他的手,難以置信地點著頭。“那,祝您生日快樂!”摩頓森笑著交給了他一個密封的信封。
喬治?麥克考恩曾與劉易斯?羅和德、埃德蒙?希拉里爵士一同擔任美國喜馬拉雅基金會的董事。他跟兩個孩子唐和愛咪到喬戈裡峰徒步,造訪他曾贊助的登山隊大本營,度過六十歲的生日。基金會董事們寄來的生日卡片抵達艾斯科裡後,最終交到了摩頓森手上——當地官員以為,一個美國人總會有辦法和另一個聯絡上。
麥克考恩過去是博伊西加斯凱德家用建材公司的總裁兼董事長,六年內將公司的營業額從一億美元擴充套件到六十億美元,隨後脫離集團獨立營運。他把商業這門功課學得很好,20世紀80年代在灣區門羅公園市成立了自己的創投公司,專門收購其他公司過度成長導致的難以管理的部門或子公司。麥克考恩做過手術的膝蓋還沒完全復原,又在巴託羅冰川上走了好幾個星期,正在擔心自己能不能撐下去,此時和摩頓森相遇,他高興得難以言表。
“遠離文明世界足足一個月,在堪稱險惡的環境下,居然能和一位如此能幹的年輕人說上話。”麥克考恩說,“我真的很高興。”
這次的巧遇讓兩人都很高興。麥克考恩說:“摩頓森一點兒也不機巧,他是個溫柔的巨人。看到和他一起建橋的人,你就會清楚他就像是他們中的一分子,他們很愛戴他。我忍不住想,這個美國人靠什麼本事做到這種程度?”
摩頓森用巴爾蒂語跟麥克考恩的嚮導自我介紹,當他用烏爾都語回答時,摩頓森才知道他叫費瑟?貝格,不是巴爾蒂人,而是來自遙遠的阿富汗邊境查普森河谷的瓦希族人。
摩頓森問他的美國同胞能不能幫他一個忙。“我覺得自己在科爾飛好像是孤軍奮戰,”摩頓森說,“我希望這些人知道,其實美國有很多人都關心他們,不是隻有我而已。”
“他交給我一大疊盧比,”麥克考恩回憶,“要我扮演從美國來的大老闆。我當然是賣力演出,像老闆一樣四處發薪水,稱讚他們做得很棒,要他們好好幹,儘快把工作完成。”
告別摩頓森和村民後,麥克考恩和家人繼續他們的旅程。但就在那一天,纜索把南北岸兩座橋柱連在一起的日子裡,更奇妙的緣分也連線起來了。當日後外國人在巴基斯坦的處境日漸堪危時,貝格自願擔任摩頓森的保鏢,麥克考恩則在他門羅公園市的據點裡,成為摩頓森最有力的支持者。
八月下旬,在泥濘地上破土動工十週之後,摩頓森站在八十六點六米長的橋中央,讚歎著兩端工整的混凝土橋拱,牢固的三層石基,還有將所有結構穩穩定位的鋼纜網線。哈吉?阿里把最後一塊建橋的木板遞給他,請他安放就位,但摩頓森堅持讓科爾飛的村長完成科爾飛的橋。哈吉?阿里將木板高舉過頭,感謝全能的安拉為村子帶來這位外國人,然後跪下來,用最後一塊木板擋住了橋下奔騰的河水。在河南岸高處觀看的婦女和孩子們齊聲歡呼。
摩頓森再一次花光了所有的錢,但又不願動用蓋學校的經費,他準備冬天回柏克萊賺錢,等賺夠了春天再回科爾飛。回美國前一晚,他和塔瓦哈、侯賽因、哈吉?阿里坐在屋頂上討論蓋學校的計劃,確定在夏天開工。侯賽因願意將妻子哈娃擁有的一塊平地捐出來蓋學校,站在那裡看“科爾飛的喬戈裡峰”,一覽無遺。
摩頓森覺得這是激勵孩子們把眼光放高放遠的最好地點,他表示贊同,唯一的條件是侯賽因要擔任學校的第一任老師。
他們喝下為了慶功而奢侈地加了許多糖的甜茶,把手一握,達成了協議。接著幾個人興奮地討論起蓋學校的具體事項,直到夜深。
再低兩百五十米的地方,河水反射著村民們手中提燈的光亮。他們興奮地在橋上走來走去,一次次輕鬆跨過將他們和寬廣世界隔離的天塹——而那個寬廣的世界,卻是摩頓森極不情願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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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