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早中晚送飯的宮人進出,這關雎宮的大門平時是不會開的。
現在三更半夜,突然聽到了動靜,守在宜華寢宮裡本來就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鄺嬤嬤第一時間就爬起來,披了衣裳捧著外間桌上的宮燈出來檢視。
守在偏殿裡,同樣睡不著的葉芸也趕忙出來看情況。
她上回進慎刑司,受了重刑,雖然後期仔細診治了,右腿上也留了殘疾,走路不很利索。
拖著一條傷腿剛走到門口……
推開門,看見在黑暗中走在院子裡的周暢源,頓時就臉色一變。
同時,剛好鄺嬤嬤開了正殿的大門。
葉芸扶著門框跨出門來,焦急的低呼了一聲:“嬤嬤……”
一時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手足無措。
鄺嬤嬤年紀大了,夜裡眼神不太好,她舉著手裡的宮燈照明,又費勁的眯了眯眼睛,這才認出了周暢源來,下一刻也是瞬間警惕起來,下意識的一個哆嗦:“你……你怎麼……”
梁帝駕崩,宮裡敲了喪鐘,所以這件事宜華她們也是知道的。
但隨後周暢源搶佔了皇城,卻第一時間加固了對關雎宮的封鎖,也嚴禁送飯的宮人把外面的訊息往裡頭傳遞,鄺嬤嬤兩個是偶爾扒門縫偷聽,會從守門的侍衛口中聽上一耳朵,目前為止也僅知道是那位本該已經死了好幾年的太子梁元軒回朝,還掌握了大局。
這事情挺離奇的,兩人把訊息轉述給宜華聽,宜華卻一語不發,沒有任何的態度。
現在周暢源突然三更半夜還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裡,也是足夠鄺嬤嬤二人受驚和害怕的了。
周暢源一步一步,步子很穩的走過去,徑自上臺階。
鄺嬤嬤本能的上前一步,挺起胸脯想攔。
周暢源的腳步頓住,譏誚的掃視她一眼,冷聲道:“你又不是不認識我,犯不著這樣,宜華睡了嗎?去請她出來吧。”
鄺嬤嬤嘴唇動了動,想要拒絕。
可人在屋簷下,胳膊拗不過大腿,如果她不進去請,要是讓周暢源直接闖進去,那局面就只會鬧得更難看。
所以即便心裡抗拒,鄺嬤嬤掙扎再三也只能妥協,咬咬牙,剛轉身讓開要進殿裡去,卻見裡面宜華已經走了出來。
這幾天鄺嬤嬤和葉芸憂心忡忡的睡不著覺,宜華卻沒受影響,仍是正常作息的。
她本來已經睡下了,只是因為警惕性高,睡眠又淺,所以聽見外面的動靜就也起來了。
三更半夜的,頭髮來不及梳,長髮披散下來,倒是反襯的她身體格外的纖細。
她披著外袍從內殿走出來,鄺嬤嬤擔憂的囁嚅了一聲:“殿下……”
宜華只看了周暢源一眼就徑自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似乎對對方的出現半分也不意外。
反倒是周暢源——
他唇線緊繃,整個身體就彷彿是被凍結了一樣,杵在門檻外面,一時之間雙腿彷彿是有千斤重,怎麼也跨不過來這一步。
鄺嬤嬤和悄悄摸過來的葉芸全都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靠在門邊。
宜華的目光掠過兩人,淡淡的道:“你們先下去吧。”
言罷,又將視線移給周暢源,也是開門見山:“你這麼晚了來找我當是有話要說吧?”
她太鎮定也太平靜了。
雖然這就是這位宜華長公主一貫的作風,可是她這種幾十年如一日的冷淡卻像是一捧雪花灑在了周暢源火熱的心口上,讓他冷的竟然當場打了個哆嗦。
“嬤嬤……”葉芸哪裡放心周暢源和宜華獨處的,拉著鄺嬤嬤的手,焦灼的不住給對方遞眼色。
鄺嬤嬤自然也是不放心的,可是眼下她們長公主的處境不好,這個周暢源又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主兒,他做的事和他心裡都有很多不堪的秘密是不能對外人道的,這時候她們都賴在這,非但沒能力護著主子,沒準還會惹怒了周暢源,適得其反。
斟酌之下,鄺嬤嬤就咬咬牙,順手把宮燈放在了門邊的架子上,然後拉著葉芸往偏殿裡走去。
周暢源的眉頭皺起,一直目送了兩人離開,這才緩緩的重新移回視線,跨進門來,一步一步,走到宜華旁邊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的整理好衣袍。
“我會做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好像一點也不吃驚?”他問,率先開口,語氣卻是頗為自嘲。
宜華靜坐不動,彷彿是沒聽見他的話,只徑自問道:“晉兒呢?你把他殺了嗎?”
周暢源做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