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一點慢慢地又坐回了椅子上,等坐穩了之後方才嘴唇微微發抖,如夢一般又問了句:“他……跟我父親的樣貌生的很像?”
那不是她的父親!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和大哥的親生父親!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三番兩次對她大哥下那樣狠辣的殺手!
是啊!古往今來,即使再冷血再偏心的父親——
即使在皇家,即使是蕭植那樣人格扭曲的人,都姑且還要不遺餘力的護著自己的親骨肉,甚至為了保全蕭昀的一點名聲,就連姜皇后這個想要毒殺他的兇手都能忍住了不追究……
可是,她卻以為父親只是因為偏心孟氏那母子幾個,就能將他們兄妹兩個算計到絕境裡去!
真是可笑!
曾經她也傷心失望,也憤憤不平……
卻原來,真的不過是一場荒唐的笑話!
武曇這會兒是真有點控制不住情緒,面上表情看上去就顯得狼狽。
既然是敵人,曾文德自然也不會多此一舉的去同情他,只就無所謂的點頭道:“二爺和當年的侯爺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兩個人只差了一歲半,而且底子很像,雖比不得孿生兄弟,但至少……也是像了八分以上吧。當然,他們長得這麼像,在那種情況下對二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其實我從他初入軍營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他了,那時候就因為他們兄弟的身形樣貌都十分相像,甚至會屢屢被下面的人認錯,後來二爺就續了須。再到後來,他開始準備那個李代桃僵之計的時候就更是邋遢不羈起來,漸漸地……就沒人再會錯認他們兄弟了!”
“所以,你們聯合南梁人制造的那場戰事,攻城略地就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真相是……那其實是南梁太子下的本錢,在幫著我二叔謀殺我父親,並且取而代之,順便殺人滅口,將他身邊所有親近的人全都殺了?”十二年前的舊事了,即便當事人是她的親生父親,武曇現在說來也不能完全的帶入角色,就只是為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唏噓而已。
曾文德點頭,他的目光微微有些悠遠,回想起當年的事竟也是有些感慨的:“那天晚上南梁人突然大舉進攻,侯爺下令迎戰,那一戰二爺自請為先鋒,我們出去之後直接把人帶進了南梁人的包圍之內,後又讓心腹回去報信,說被困住了,請求援軍。定遠侯身為主帥,不能擅自離營,就派了副將陳國忠前去營救。陳國忠驍勇善戰,應敵經驗豐富,我們就用他拖住了時間,同時城裡的心腹開啟了西城門,將提前繞路埋伏過去的南梁精銳放了進去。當時西城門的守城軍是由武家三爺帶領的,他那時候才入軍營不久,雖然天分有餘,但是經驗不足,南梁人對戰之後假裝敗退,他便追了出去。那時候南城門外迎戰陳國忠和二爺的南梁軍隊也做出即將戰敗的假象來,本來是想誘使定遠侯出西城門,將他剿殺在南梁人設下的陷阱裡的,可是沒想到定遠侯是個耿直的死心眼,明知道幼弟必然凶多吉少,在戰局未定之前,就是死守在南城門上,不肯前去。實在調不開他,南梁太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集中了全部兵力強攻南城門,因為他們手上早掌握著元洲城城防佈署的幾個關鍵薄弱點,強攻之下,自然城破……定遠侯再英勇,也終究敵不過這樣的算計,帶領城中守軍苦戰了整整一天,終於在入夜時分全線敗亡。因為……他派出去調請援軍的探子也被二爺的人埋伏在半路給截殺了!趁著這個時間差,足夠我們安排好一切,互換了兩人的裝扮,後來由我通風報信,帶著最先趕到的一隊援軍趁亂殺進了城去,從死人堆裡將‘一息尚存’的所謂侯爺搶了出來……”
曾文德一口氣說完,說起這樣慘烈的一場戰事,他卻好像半點也不覺得代價沉重,反而像是一身輕鬆的又望定了武曇道:“就是這樣!侯爺身邊的所有親兵和心腹全被滅了口,唯一剩下一個左桐也是因為他勇猛有餘心思細膩不足,這才救了他自己一命,我們並沒有針對他,當然,事後他果然也大線條的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當時二爺也是一身傷,再加上南梁軍人屠城殺人,繼續北上,那種情況下,軍隊且戰且退,本來就不會有人去關注細枝末節,再加上他們兄弟兩人本來就長得像,和身邊新換的人潛移默化的接觸一段時間下來,事後也就再沒有人想到會懷疑他的身份了!”
曾文德的聲音消失,隨之而來,是這石室之內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聲。
許久之後,武曇才在腦子裡將這些線索全部捋順。
她重新抬起眼睛看向曾文德的時候,眸中已經是一片清明,再次開口問道:“這就是全部的真相?”
曾文德毫不猶豫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