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牢門的間隔,就生生的隔絕出人間和地獄兩重世道。
風七一開始還是挺激動的,可蕭樾看著她的眼神實在太冷了,片刻之後,她渾身沸騰的血液就快速冷凝了下來,咬著嘴唇低聲道:“沒想到王爺還會紆尊降貴來看我!”
說著,就自嘲似的苦笑了一聲。
即使到了眼前的這個境遇之下,她也依然沒有哭喊求饒,她覺得這就是她與眾不同的風骨,尤其是在蕭樾面前,她更要表現出來,讓他看到。
蕭樾看著她的眼神,始終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痛癢的物件。
他也不理會風七都說了什麼,只就從容又冷漠的問道:“還想活命麼?”
蕭樾今天是衝著她來的,風七隱隱覺得自己還是有希望的,可是他的這個神情和語氣,卻又無一不叫她感受到絕望。
她覺得很不對勁,但是因為太迫切,又只盲目的讓自己忽略那些反常,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蕭樾的臉,點頭:“若是王爺肯施以援手,那麼……”
“想多了。”話沒說完,就已經被蕭樾不留情面的打斷。
風七的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裡,臉上表情也都跟著一陣僵硬。
蕭樾把話說的很明白:“本王跟你之間僅有的一點主僕情分早在在胤京的時候就已經被你自己利用完了,現在你淪落至此,說起來跟本王半點關係也沒有,只不過麼……你若是肯說幾句供詞,本王還能拿來橫加利用一下。你知道,有利用價值的人,多少比旁人更多幾分活命的資本……”
蕭樾話到這裡,風七臉上已經青一陣白一陣,表情變化的十分精彩了。
胤京裡她臨走前給武曇下的黑手,她一直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哪怕前陣子武曇當面質問她,她也還抱著一絲僥倖覺得那嬌小姐手裡沒證據,就算去蕭樾面前告狀,蕭樾也不會相信她。
可是現在——
蕭樾就這樣毫無徵兆的當面提起了。
風七甚至都沒心思裝糊塗一下,連忙大力的抓著欄杆急切的辯解;“王爺,是不是武二小姐跟您說了什麼?我什麼也沒做過,您可能不知道,就因為在胤京的時候我曾近身服侍您,所以她就一直看我不順眼,前陣子在陵川城她還找茬羞辱我,她說的話您不要相信。”
蕭樾並沒有打斷她,一直聽著她嚷嚷完,就在風七以為他其實對武曇好像也沒有那麼多的信任和維護的時候,他卻慢慢自袖子裡滑出一對兒小瓷瓶,甩到了她身後的稻草上。
其中一個瓶子從稻草上滾下來,咕嚕嚕的在石頭的地面上打著轉。
風七的眼珠子跟著它轉,腦子卻瞬間完全木了,呆呆的看著那瓶子,好半天才猛地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
她身子僵在那裡,頭一次,蕭樾就在她眼前,她卻半點也不想回轉身來看他。
可是——
蕭樾的聲音卻並不是因為她迴避就放過她的,緊跟著又纏了上來:“瓶子是另換的,藥也是我讓燕北另配的,藥效麼……大約是當時你留下那兩瓶的兩倍多點,反正你在這牢裡也閒著無聊,不妨沒事塗著玩兒?”
他的語氣不痛不癢,甚至連點興師問罪的意思都聽不出來,但就這麼一副閒適又散漫的語氣,反而針針見血,直扎的風七一顆心千瘡百孔。
她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咆哮,同時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前面那些自作聰明的舉動有多可笑。
她一直以為蕭樾不知道,卻原來他根本早就知道了自己在背後做的那點小盤算。他不可能未卜先知的知道她會跟到北燕來,更不可能為了跟她這種小人物算賬,就千里迢迢還特意帶著當初的兩瓶藥酒來,可明明沒帶著原來的兩瓶藥酒來,卻能讓燕北配出一模一樣的?
風七不蠢,她立刻就清楚了——
怕是早在她離京之前就已經完全的暴露了。
甚至於當初蕭樾遣她回北境的命令下的莫名其妙,她心裡一直都存著個疑惑,這一刻也總算徹底的解開了……
頭天下午蕭樾讓雷鳴去找她拿藥酒給武曇,次日一早就下令把她送走了。
這樣的巧合,她之前居然一直就沒有多想?
她這得是要多愚蠢又多自我感覺良好,才會跳樑小醜一樣,一直以為自己是戴著一副完好無損的面具還一直巴望著往他跟前湊。
風七突然覺得雙腿發軟,手抓著冰冷的鐵柵欄緩緩的滑坐在了地上。
她的嘴唇嗡動,還是忍不住一寸一寸緩緩的抬起眼睛的去看蕭樾,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再與他說些什麼,而可笑的是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