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軟語的說:“前幾天公公在外書房和曇兒起了干戈的事,我雖不知內情但也多少有所耳聞的……”
武青鈺的心口突然劇烈一縮,緩緩的抬頭看向了她,目光惶然又忐忑。
林彥瑤彎了彎唇角:“長輩們的事,你我都無力左右,偏我又是林家的女兒,當初嫁來侯府,我們兩個本就是各有尷尬的。你當初娶我的時候,並沒有介意過我可能會拖累你,惹你被人說閒話,甚至看不起。我相信你娶我的初衷,只要你初心不改……我不是隻能跟著你平步青雲、榮華顯貴的。既然如今你在這府裡過的這般痛苦艱難,那莫不如……找個機會我們搬出去?”
武青鈺微微怔住。
林彥瑤卻始終是一副不溫不火的脾氣,又再篤定的追問:“可就算是躲開了這些是非,你也一樣的不能心安是麼?”
躲開嗎?躲得掉嗎?
父親一意孤行,那麼他與大哥之間就早晚是不可能兩存的。
即使自己躲出去了,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武青鈺的目光閃爍不定,緊抿著唇角,一時沒有表態。
林彥瑤就重又握住了他的手道:“人生在世,活到最後,大概也就只求一個心安吧,你會這麼糾結痛苦,只因為你將這世上的對錯和是非都看得太重要也太清楚了。既然撇不開也放不下,那就盡力吧,最後給自己留一個問心無愧就是了。我和你,我們都只為自己爭一個問心無愧?”
在林彥瑤的認知裡,這侯府裡的波濤暗湧,也無非就是杵在林菀娘和孟姝璇前後兩房侯夫人的名分和血脈上,在這侯府爵位的最終歸屬上。
她是林家的女兒,又自小受表哥武青林的照拂,和武曇交好,打從心底裡本也是糾結為難的。
本來這幾日,她自己也是心中極度不安的,但是現在,卻是安心了。
因為——
如若武青鈺真的有那方面的心思,他便不需要這樣糾結和痛苦了。
而她——
她本身的矛盾點就在武曇兄妹和夫君武青鈺身上,既然這個矛盾點不存在……
這武家裡其他人的想法,她是無所謂的。
武青鈺自然也不可能一走了之,他若真能說服自己眼不見為淨,那早就不必這般為難和痛苦了。
林彥瑤的面容恬靜,目光平和。
武青鈺突然明白,這數月的連番打擊之下,他之所以還沒有放棄自己、隨波逐流,大約也是因為身邊還有一雙手在拉著他,不叫他跟著一起沉淪迷失……
他現在不是一個人,可以隨便的任意妄為。
他是一個丈夫,同時也很快就要成為一個父親了。
他這前面的十八年裡,一直都活在外室之子的陰影裡,不得痛快,父親的偏執和野心更是坑害了母親的一生——
前車之鑑,他就哪怕是要拼盡全力,至少也要為自己的妻兒撐起一片沒有陰霾的天空來。
“我還以為你會後悔嫁給我。”目光慢慢變得堅定而清明,武青鈺就又自嘲的苦笑了一聲。
林彥瑤握著他的手,聞言也跟著露出一個笑容,調侃道:“一開始確實是有點走投無路和趕鴨子上架的意思,可是到現在……我沒後悔過。”
說著,眸中神色就又慢慢變得深刻了幾分,抬手拂過他眼尾的溼氣,語帶心疼道:“我也不願意看你這樣自苦,為了我和孩子,你也得好好地。總有一天,所有的風浪都會過去,你還是得兌現你娶我時候的承諾,帶著我一起安安樂樂的過好日子啊。”
她生在書香世家,家風嚴謹,從小到大沒經歷過什麼波折和風浪,大概也就因為這樣,才會養成了淡泊也沒大有野心的性格。
原就是想嫁個還算看著順眼的夫君,最好是能意趣相投,然後互相伴著平安順遂的走過一生就算圓滿了。
其實……
這也不難吧!
次日一早,武青鈺就親自安排人備了馬車又寫了帖子,送錢媽媽入宮。
武曇得了這訊息是在去老夫人那蹭早飯的路上。
她倒是不意外,還調侃了兩句:“就是嘛,武青雪既然爛泥扶不上牆,就早扔進臭水溝裡算了,武青瓊腦子雖然不怎麼好使……但貴在膽子小啊,嚇一嚇沒準還能被搶救一下呢,這錢媽媽也是難得的忠僕了。”
正說著話,一抬頭,就見一身風塵僕僕的武青林從前院的方向大步往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