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丫頭的這番言辭,簡直狂妄!
梁帝這輩子就只遇見過兩個敢在他面前咄咄逼人這般放肆的人,一個是蕭樾,一個是武曇!
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武曇與他面對面的站著,依舊還是從容微笑:“我可以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能以我一人之死,引戈天下,用我大胤的鐵騎踏平你南梁的國土,我覺得未嘗不可。”
當初武勳和林氏之死,雖然都是武勖直接下的手,但前提卻是有南梁人參與謀劃,並且助他的。
要是說武家兄妹要將這筆賬一併記在他們南梁人頭上,也一點不算冤枉。
梁帝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武曇。
他想要從這丫頭的神情語氣之中窺伺她所言的這家。
可是這個丫頭,她從始至終都很冷靜,眼睛裡沒有瘋狂的執念,說出來的話卻邏輯清晰,擲地有聲……
她既不像是一個因為仇恨矇蔽而失去理智的瘋子,但她說出來的那些話,卻又言之鑿鑿,沒有半點信口雌黃糊弄人的跡象。
梁帝越是深入的觀察,就越是難以判斷這丫頭的心性和所言的真假。
武曇卻是快刀斬亂麻,見他不語,就轉頭看向天際的夜色,催促道:“陛下,我與下屬交代的時間底線是天亮之前,這可沒有多少時間了,殺了我,或者放我走,請您儘快給個決斷出來。”
梁帝自然不甘於被一個丫頭片子牽著鼻子走,可是——
誠如武曇所言,她雖是一介女子,本來影響不到朝局和大局,可偏偏牽連到了武青林和蕭樾這兩個煞星,這兩個人都是用兵如神的大胤名將,如若這個武曇真是個不惜以身飼虎的瘋子呢?
他可以拼盡全力再主導一次國戰,但卻不能是在眼前這樣毫無準備的前提下。
梁帝咬著牙,又是半晌不曾言語。
王皇后看在眼裡,卻是急了,也顧不上自己身上也揹著一大堆麻煩,匆忙走上前來,厲聲道:“陛下,您不要聽這個丫頭危言聳聽,什麼陣前斬帥?什麼國戰?她這都是虛張聲勢!那個武青林要真敢這麼做,他定遠侯府滿門都是死罪!”
武曇側目斜睨她一眼,這一回,卻是破天荒的並沒有反駁她的話。
梁帝的目光閃了閃,心裡卻更是打起鼓來。
武曇有一句話沒說錯,南梁和他們定遠侯府已經結下了不解之仇,當初因為武勖投靠了他們,已經險些讓武家大房一脈家破人亡,武青林和武曇這雙兄妹,要恨他們入骨,甚至不惜同歸於盡,這都是有可能的。
至於王皇后所說的武青林一旦使出非常手段也會獲罪——
這反而給梁帝提了個醒,大胤國中蕭樾功高蓋主,小皇帝蕭昀的皇位本來就坐不穩,如若事情真的按照武曇設想的那樣推動下去,保不齊蕭樾就會趁亂奪權上位了,屆時看著武曇的面子,他也不會為難武青林,武家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也就是說,武曇的計劃,甚至比她自己所說的更周祥,更完美,用她一人的性命,擾亂天下這盤棋?
這筆買賣,簡直再划算不過!
有了這一重認知,梁帝反而真的開始相信眼前站著的那個丫頭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用她一個人的性命,毀掉他南梁皇朝數百年的基業,還能報了父母之仇,這何樂不為?
區區一個小女子而已,說她能影響全域性,甚至左右全域性,實在是個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梁帝是想笑,可是他笑不出來,只是眼中神色閃爍不定的盯著武曇在打量。
王皇后等得片刻,見他還不言語,就越是急了,上前一步催促道:“陛下……”
梁帝這才霍的轉頭看向她,橫了一眼。
王皇后呼吸一窒,瞬間噤聲。
梁帝藏在廣袖底下的手指握緊又鬆開,為了維持顏面,臉上表情卻是最大限度的維持不變,這才下定了決心,緩緩道:“念你年輕不懂事,朕懶得與你這小輩計較。”
他抬起手來,揮了揮。
押解著武曇等人的侍衛立刻鬆手,放開了他們。
王皇后見狀,卻是急了,驚叫一聲:“陛下,您不能……”
放他們走了,豈不是縱虎歸山?而且拿下武曇就等於扣住了蕭樾的命脈,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怎麼可以就這樣放過了?
梁帝還沒說話。
武曇卻先不依不饒的冷冷開口:“那位景嬤嬤的事,梁帝陛下還欠我朝一個交代!”
王皇后想要咬著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