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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臘梅(三)

是不是事後應該挑個好時機,向曠昭提議將自己的一個兒子過繼過去。他有好幾個兒子,能讓其中一個給曠家延續些香火也是好的。這也是自己作為好友至交力所能幫的事。

站在堂上的呂潛看見父親與曠昭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咬唇說道:“難道真的如曠叔父所言,對琬兒不管不顧了?”

與老成謀國的曠昭不同,他不過一個未及弱冠的孩子,正值血氣方剛、最易激奮的年紀。他不傻,自知開城換取曠琬絕無可能,但他完全不能忍受父親與曠昭叔父就這樣對自己的準未婚妻撒手不管的態度。

呂大器看出兒子的心浮氣躁,手一揮道:“這些事你不必管,先退下。”

一想到嬌弱的曠琬將身陷虎狼群中受盡摧殘與折磨,一股熱血當即直衝呂潛的頭頂,這也許是他十餘年來第一次公然違抗父親的命令:“不,我不走,我要救琬兒!”說著,正視愕然的父親,反而向前跨進一步。

“你……”看著兒子不依不饒的模樣,呂大器氣得長鬚亂顫,右手抬起,指著他卻是半晌說不出話來。再看一邊的曠昭,這時候雙眼一紅,重新噙淚。

“爹!你可得想清楚了!”呂潛滿臉通紅,為了自己憧憬的那個人已經完全忘卻了在父親面前應該遵守的禮節,“眼見至親之人身陷狼窟虎穴卻束手坐視,與、與懦夫何異!大丈夫生當為人傑,死當為鬼雄,豈能退畏不前!”看得出,呂潛現在很失望,他沒有料到,在真正的困難面前,一向頂天立地的父親居然會選擇退步,這也是他當下表現過激的直接原因。

“住嘴!”呂大器豁然起身,大袖一揮,從來四平八穩、不急不躁的他面對兒子咄咄逼人的質問,也不由惱怒。他一起來,氣勢十足,呂潛稍稍回神,自覺失禮,遲疑了片刻,情不自禁後撤了半步。

曠昭見呂大器父子對峙,煩心更添,將頭低下深深埋到了自己的雙掌中。

雖然積威已久的父親動怒使呂潛感到恐懼,但心中強烈的信念還是支撐著他堅持了下來:“父親!天無絕人之路,只要咱們想辦法,就一定能將琬兒解救出來!但若連這個念頭都放棄,那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荒唐!”呂大器一甩袖子,側過身,氣不打一處來,“流寇明顯借勢要挾,咱們豈能讓他牽著鼻子走!”

呂潛上奔兩步,跪伏在呂大器腳邊,涕泣道:“父親,流寇想要的,不過是錢糧輜重。你此前也說過,大雪肆虐,他們無法支撐太久,故而孩兒以為,這其中未必不能做些文章……”

“畜生!”呂大器勃然大怒,強忍住一腳踢出去的衝動,怒斥,“我呂家世代清白,怎能與卑陋的流寇往來苟且?一旦傳揚出去,我呂家的名聲何在?”

呂潛涕泗縱橫,伏地哀求:“父親,孩兒記得你時常教誡,說世事無常,若一味墨守陳規,為害非淺。現下琬兒即將有性命之虞,你就忍心眼睜睜任她遭賊毒手而不做半點爭取嗎?”

“縱女子亦知‘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道理,你讀了這十多年的典籍,怎麼到頭來還是一無長進!”呂大器很固執,他是程朱理學的篤信者,把禮義廉恥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在他的概念中,世間事,忠君為大,名節次之,其餘財色乃至於性命都無足道哉。他當然知道流寇愛錢愛財,與他們討價還價一番未必不能達成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交易。但因為恪守著內心的這道教條,所以他無法忍受呂潛與流寇交涉的提議。在他看來,每多和流寇說一個字,都相當於給他呂家清白的牌匾抹上一道髒汙。即便透過這樣的交易最終成功救回了曠琬,他今後在士林中也再抬不起頭來了。

雙方正在僵持,從堂外撞撞跌跌又跑進來一人,父子二人不約而同抬眼看去,識得是家中長伴的管家。

那管家身材胖碩,這時候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雙手撐膝,急喘幾口調勻了呼吸,然後道:“老、老爺,流寇在城外叫陣……”

眼前的煩心事沒解決,又來一樁,呂大器呼道:“不必管他,裝腔作勢罷了!”

那管家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加急了聲音:“曠大小姐就在城外,流寇希望與老爺談談!”

此一語有如石破天驚,不僅呂大器與呂潛怔了怔,一直掩面的曠昭也同時猛然抬頭:“琬兒,她、她在城外?”

“是!已經著人辨認了,是大小姐無疑!”那管家不住點頭。

那管家話音剛落,呂潛重重磕了個頭,哀聲道:“流寇既行此舉,明顯有轉圜的餘地,琬兒可救,切不可錯失良機!”

呂大器眉頭扭緊,正要痛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