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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濁酒(一)

位處四川東北角的夔州自古便號稱川東咽喉,其地扼守江關,為四川東面之門戶,“控帶二川,限隔五溪,據荊楚之上游,為巴蜀之喉吭”。南宋王應麟亦曾以“西南四道之咽喉,吳楚萬里之襟帶”形容夔州的緊要。

與川北以陸路為主的交通方式不同,因著三峽群山險峻異常,要從四川東面去湖廣,水路最稱便捷。自奉節登船順大江而下,過灩澦堆不出一日即可至湖廣。唐代詩仙李白甚至有過“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的嘆詠。白帝城即在夔州的首府奉節,而江陵則為湖廣重鎮荊州府的治所。兩地相隔千里,一日當然到不了,然而透過這種誇張,從側面也可看出夔州水路的暢通發達。

只是,對趙營而言,想走水路透過夔州,不現實。

夔州設立之初,便作為川東軍事屏障而存。明廷在此地設有瞿塘衛,十分重視。其軍事思想便是以瞿塘衛為中心,周遭並以雲陽的前鋒營、大寧的大寧營、萬縣的天生城等軍鎮營寨拱衛守護,相望守護,從而構成一道難以逾越的軍事禁區。

崇禎七年,張獻忠由鄖陽入川,“犯夔州,賊不得入”。同年,“歸州賊自來虎八千人走蜀,劉承纓遣支羅百戶楊名世,敗之巫山赤溪鋪,斬自來虎”。另有群賊屢攻夔州無果,“一路還楚,一路經自通江經百丈關、陽平關入甘肅”。無不頓挫夔州城下,可見其地之險要難攻。

趙當世量力而行,不認為依靠趙營目前的實力能順利拿下夔州,再走水路進湖廣。但出川迫在眉睫,也無法繼續逗留原地,裹足不前徒失大好時機,所以思來想去,與昌則玉等人定下了個迂迴之策。

所謂“迂迴之策”,顧名思義,重點就在那個“迂”字上。怎麼迂?趙當世的想法是,走陸路,而且是夔州的陸路。

夔州雖說以水路為主,但那隻屬於通衢大道的範疇。實質上,奉節以西,夔州的山勢還算平緩,山路也遠沒有三峽那麼陡絕難行,故而對北、南、西三個方向,均有陸路可通。趙營當初,便是翻過了西面的宕渠山,再北上進入了夔州府內的達州。這條路,趙當世還要再走一遭。他的計劃是以達州為中轉站,到達達州後,不再如幾年前,向東經新寧、萬縣進入施州衛,而是轉向北走,先到東鄉縣,而後,自東鄉一路北行,直抵川陝交界處的太平縣。

實質上,這條出川的路線,也並非趙當世首創。早在崇禎七年,就有“興安、漢陰流寇由東鄉、太平入川”的事例。趙營中不乏混跡輾轉多年的老兵,他們也有好些曾走過這條路。譬如景可勤就走過,昔年他就是與其他營頭從太平縣流竄入川,數敗後歸附了張獻忠。張獻忠等營“未破夔州,由大寧、大昌至巫山,旋至開縣、雲陽,而東江、東鄉、新寧、儀隴、廣元”,景可勤等其他流寇渠首才得以在川中開枝散葉,成了搖黃賊的前身。是以,比起其他將領的滿腹疑慮,茅庵東、景可勤、楊科新這些“川中老賊”,反倒對趙當世的決定未感任何吃驚。

崇禎十一年三月初,時隔三年,還是那個趙營,又一次兵臨達州城下。

現任的達州知州看來也是個硬骨頭,早先一步將兵民聚到了城中,很有死戰到底的模樣。但三年前的兵災給達州城造成的極大破壞至今仍存在後遺症。別人看不出,趙當世這種戰場老人一眼就能瞧出城池的破綻。想必這知州以前沒打過仗,並不知道看似修整完善的城垣防禦系統實則紕漏百出,不符合最基本的戰場規則。真要打,趙當世有信心在五日內再度坐上達州衙署的太師椅。

只是,他卻沒有在此地死磕的打算。據探查,達州城戍兵統共千人不到,勉強加上臨時徵召的民兵,頂多二千人。這點兵力,對趙營是完全構不成威脅的。強弱之勢顯而易見,趙當世相信達州知州也看得出實力相差懸殊。故而,只要趙營不打達州,達州當也無膽主動過來撩撥。

趙當世更在意的,實在達州東南面的梁山縣,猶記昔時,梁山縣會同雲陽前鋒營、天生城譚氏等會兵進攻趙營的盛大場面。只是到頭來功虧一簣,不但三地聯軍被趙營打得土崩瓦解,就連聯軍的“盟主”、梁山縣實際上的主事人、塗家的家長塗原也成了趙營的階下囚。有此過節在前,梁山兵與趙營實可謂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在抵達達州的次日,趙當世就接到了軍報,報稱梁山縣有異動,一支兵馬已到新寧縣附近觀望。看來,梁山兵報仇之心不死,仍想著一雪前恥。

郭如克曾與梁山兵交過手,深諳其部技戰術,主動請命出擊,放言稱不但要擊滅新寧的這支梁山兵,更要直搗黃龍,將梁山縣也拿下來,並將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