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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鐵鞭(四)

他定了定神,已摸到了箭的手重新鬆開,並抽出了箭囊。只剩這最後一箭,理智告訴他不可再隨意浪射。

再走幾步,前方不遠死死抱在一起的羅威與張雄飛二人在河裡翻滾,水花四濺翻飛中,或是羅威在上、或是張雄飛在上,均是溼淋淋披頭散髮著,不仔細看當真難以將他們區分開來。

興許是發現趙營的援兵將至,河水中,張雄飛忽而勇猛不少,他口中嘶吼著猶如嗜血的野獸,將一雙手鐵鉗一樣牢牢扼住羅威的脖頸。羅威陷在下方,不但呼吸困難,且此時再也不無法顧及許多,連帶著許多急流都從他的口鼻中倒灌進去。

廣文祿眼看著羅威拍打在張雄飛肩部腦袋的雙手漸而無力,一陣恐慌,目測相距只剩二十步,便毫不猶豫將手再次伸入箭囊,摸出了那最後一支箭。

“只盼這次別射偏了。”他深吸一口氣,凝神聚氣,這一刻,他的心境竟是出奇的沉靜,四周的喧囂紛亂對他而言彷彿都是過眼雲煙。他在心中默數了三個數,到得最後一個數時,張雄飛身子一抬,似乎摸出了綁在小腿上的尖刀,也就在這一刻,廣文祿雙目怒睜,“繃”一聲將羽箭射了出去。

“唔.......”張雄飛急於解決糾纏不休的羅威好抽身對付前仆後繼上來的趙營兵士,只是才將尖刀拔出,卻沒料到冷箭忽至。這一箭深深攢入他的右胸,推著他向後倒去。他猶不忘身下的羅威,咬牙將尖刀斜斜一挺,與他倒下的同時,那刀不偏不倚,恰好沿著羅威的大腿切開一個極長的口子。

羅威慘呼一聲,當即痛暈過去,但此時趙營援兵已經趕上來,七手八腳將他向河岸抬。但就在下一刻,張雄飛竟又顫顫巍巍,從河中踉蹌起來,只看那雄壯如牆的身軀以及水血淋淋的甲冑頭髮,直讓人以為是河神顯靈。

廣文祿大急,再去摸箭卻想起箭已用盡,窘迫之下無計可施,彷徨間只見那張雄飛身子猛然僵直了一下,隨即向前重重摔入水中,濺起了齊人高的浪花。浪花落盡,卻有一個漢子站在那裡,正將腰刀收回刀鞘。

張雄飛這一次倒下再沒能自己站起來,因為他雙腿關節的筋都給人一刀切斷。

“羅大哥!”伴隨著兩岸貫天徹底的歡呼,廣文祿急匆匆趕上去檢視被抬在岸邊的羅威。

“他沒事。”旁邊有個兵士冷冷道,“但右腿處脈絡傷了大半,估計能醫好下半輩子也是殘廢。”

廣文祿愣了愣神,看向那兵士,卻覺眼生,當非三隊中人。那兵士也看他一眼,帶著幾分得意道:“還是咱哈管隊手段高,只一刀就將賊渠給廢了。”

“這功勞該當是羅大哥的!”廣文祿記起適才站在張雄飛身後出刀的人,又看看尚自昏迷不醒的羅威,憤憤不平道。突然間,右邊數十步外歡聲迭起,看過去,只見五花大綁的張雄飛正由七八個兵士拖在地上,血水、河水沿著他身體拖行的方向淌出一條軌跡。在他的身後,一名軍將被兵士們團簇,洋洋得意著昂首闊步。

這便是搶了羅威功勞的一隊管隊哈明遠。若不是羅威牽制住了張雄飛,哪容哈明遠輕易得逞。而今哈明遠被視為擒獲張雄飛的英雄,可羅威卻冷清清倒在一邊無人理會。廣文祿想到這裡,怒從心中起,也不管什麼禮儀尊卑了,飛腳過去便要討個說法。

他跑得急,路到中途,不妨側裡一騎突至,他受了一驚,連滾帶爬開來,堪堪躲過一劫。偷眼向上看,但見馬上是一盔甲鮮明的騎士,正滿臉不悅瞪著自己。

“不長眼的東西!”

廣文祿沒來得及說話,便有人抽了他一鞭子。出鞭的人倒臉熟,是前哨哨官景可勤。

“小人見過大人!”廣文祿咽口唾沫,忐忑不已。只看景可勤對那軍官鞍前馬後的態度,稍一想便能猜出自己衝撞之人的身份。

“躺在那裡的是羅威?”坐在馬上的正是郭如克,他聽說大獲全勝,便打馬趕來。不過他首先注意到的並非是右側前呼後擁的哈明遠,而是左側躺在百節芒叢邊的羅威。

景可勤點頭道:“是。這人罔顧軍法,在膠著之際拋下部隊冒險入水,差些死在張雄飛手裡亂我軍心。所幸哈管隊及時救援,方才化險為夷。”進而補充一句,“羅威犯了軍令,雖未死,但戰後必要有所懲罰,不然難以服眾。”

郭如克目視不省人事的羅威良久,頷首道:“你的人,你自己處置。不過這羅威親冒矢雨,倒也不失條漢子,你發落時可酌情一二。”

景可勤如聞聖旨,恭恭敬敬點頭稱是,回頭再罵廣文祿一句:“還不閃開!”

廣文祿面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