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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陽春 一

掐指一算,自打崇禎三年家破人亡,不得以投身流寇後,趙當世頂著一個“賊”字過活,已然近六年。可說到底,他是為了生計,或者說是為了生存。做的每一件事,對得起良心,對得起道義,都問心無愧。

反之,對於九條龍、張胖子這種純為取樂而摧殘折磨,視人命為草芥的行為,他發自心底的憎惡。同時在趙營中,透過軍令強力約束,也絕不會允許有濫殺無辜的行為存在。

這一拳勢大力沉,蘊含了十成的力道。若非九條龍實戰經驗豐富,眼疾手快偏頭一閃,那麼他現在就不止是被打落三四顆牙齒那麼簡單了。

九條龍滿口是血,趔趄著撲倒在地,張胖子趕緊去扶,韓袞則第一時間擋在了兩人之間:“趙兄,你這是做什麼?”

“人非禽獸,豈可行此喪盡天良之事?還以此自耀,換作平時我必殺此醜類!”趙當世怒填胸臆,雙拳緊攥,硬如鋼鐵。

韓袞無言以對,沒等他說一些勸和的話,附近二營兵士全都聚攏上來,層層疊疊,密不透風。

張胖子一直嬉笑的臉此刻也轉為鐵青,他架著不住痛喘著的九條龍,冷言:“趙兄好大口氣,就闖王見面,也不會如此為難。我哥倆兒好意招待你,你卻恩將仇報,裝模作樣的悲天憫人起來,不知是真的可憐這幾個婦女,還是刻意在我倆面前立威?”

趙當世未答,韓袞搶前一步道:“誤會,誤會。趙兄是真性情,瞧不慣二位的把戲,一時失態。二位是大哥,為長,還請給個面子。咱們這就回營去吃酒。”

張胖子哂笑一聲:“我老哥倆雖沒混出什麼名堂,可生平也從未在人手底下吃過虧。姓趙的辱我兄弟在先,屁都不放一個就想把這事兒給打發了,以為自己是誰?闖王嗎?”

他左一口闖王,右一口闖王,貌似尊敬,實則暗蘊揶揄。韓袞火爆脾氣,能為了趙當世說上兩句和氣話已是極限,這時也忍不住叫起來:“闖王的名頭也是你這廝時時掛在嘴上說道的?狗嘴巴放乾淨些!”

九條龍、張胖子兩個為雜牌,寄人籬下數年,心態早便失衡,只礙著闖王等實力強,不好聲張。過的憋屈,心理多少也有些變態,報復心起來,當下竟是有了殺意。

趙當世與韓袞都是廝殺出身的,感覺很敏銳,兩人互看一眼,已覺不妙。

這時候,九條龍咳嗽兩聲,呸了幾口血,狠聲道:“趙兄,我且問你,那日你將那婆姨從我手裡搶去,說是要獻給闖王,你獻了嗎?”放眼看去,他的雙目猶如餓狼,泛出點點寒意,配著鮮血淋漓的大口,模樣有若厲鬼。

“我連闖王面尚未見,何來獻人?”趙當世鄙夷道。這九條龍枉為一方知名大寇,都這當口了,竟然還心心念念著那一個女子,其人貪色如斯,不足論也。

九條龍見他昂首跨立,壓根不正眼看向自己,怒火中燒,咬牙切齒道:“都是託詞。你託言獻女為假,看不起我兄弟為真。我兩個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人物,怎容你一再輕慢!”

趙當世巋然不動,負手在後,傲然道:“堂堂正正,那卻未必。我話放這裡,你將奈何?”在無數次的艱險打磨下,他待人接物其實已經很圓滑老練了。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遇到自己著實忍不了,看不下的事,他原本剛烈耿直的個性就展露無遺了。

團簇在營西草甸子上的有上百龍、胖二營的兵士有上百,趙當世合著韓袞也不過二十餘人。韓袞見勢不利,放緩了臉色,再次打圓場道:“幾位都是耿直脾氣,一言不合,有些口角也在情理之中。所謂不打不相識,冤家宜解不宜結。趙兄,你道個歉,陪個禮,九兄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不愉快就隨他去了。咱們回營裡把酒言歡,豈不妙哉?”

九條龍與張胖子聞言,氣呼呼地拿眼看向趙當世,可趙當世緊抿雙唇,愣是不發一語。當初在張雄飛手下時,他就因為執拗剛強的性格受了一頓鞭撻,今下怒氣上來,這狀態在周文赫等看來,卻是似曾相識。

這副態度,落在九、張二人眼裡,相顧一愕,旋即暴戾之色在他倆臉上騰起。周文赫眼明手快,提前拔刀,呼喝左右夜不收:“保護都使!”

“使”字才出,九條龍大吼:“殺了他們!”聲落刀起,立時間,營西草甸上兵士潮水般各舉兵器,湧向趙當世一行。

韓袞也被困在其中,一時也是左支右拙,但他的念頭在一瞬間做出了抉擇——救趙當世。

作為闖王手下猛將,九條龍與張胖子手再黑,也不敢害他。他完全可以往人群裡一鑽,逃出生天。事後只推說趙營與九、胖二營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