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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搖旗 四

趙當世在席上不敢多喝,但裝酩酊大醉,田見秀找兩伴當背了趙當世,親送回趙營。半道,見四下無人,扶下趙當世沉聲道:“將軍可以醒了。”

這一言如醍醐灌頂,直讓趙當世渾身一悚。既然已被識破,也就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訕訕道:“趙某不勝酒力,此實無奈之舉。”

田見秀呵呵微笑:“恐怕將軍無奈之因非在此處,而在高傑身上。”

“閣下此言何意?”趙當世一震,幾乎失態,強作鎮定反問。心下嘀咕,今番只怕凶多吉少。

“將軍不必著慌。”田見秀面沉如水,半張臉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分外詭譎,“其中事,只有你知我知。”

一陣風吹來,趙當世只覺衣衫下涼颼颼,好在天暗,無人瞧到他已慘白的臉色。

“區區兵甲器械、糧秣金銀又有何重要?將軍取便取了,掌盤子知悉,反贊將軍手段高明。”田見秀緩緩道,“掌盤子宅心仁厚,不願在此事上與將軍壞了義氣,又聞將軍欲往西去,特遣我來為將軍行個方便。”

“閣下明言。”

“此去川中,路途艱險,勢力盤根錯節。掌盤子惜才,既無法延攬將軍入營,也不願眼睜睜看著將軍夭折半路。故特選騾馬五百餘匹,贈與將軍,便利行走;更取符印一枚,使將軍攜帶。陝南、川中諸部多與掌盤子有舊,若不幸與將軍干戈相見,可取符印與之,彼輩未必為難。”

趙當世呆若木雞,他想過李自成可能會為難自己或者不知情,卻想不到他分明知道了自己的行徑,依然不動刀兵,反而還助一臂之力,他這樣做,是別有用心還是善良到了極點?

說李自成是良善之輩誰也不信,天上不會掉餡餅,趙當世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個陷阱。

田見秀豈會瞧不出趙當世的顧慮,笑了笑道:“將軍勿慮,掌盤子乃正人君子,絕不行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馬騾都已備好,將軍明早便可領去,至於符印”他說著,伸手往懷中一探,摸出一個物什塞到趙當世手裡,“這就交出。”

趙當世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半掌大的符印,上面鬼畫符也不知寫了些什麼。聽這田見秀所言,信誓旦旦,似乎並無算計。自己劫掠物資,什麼都不缺,只缺騾馬,李自成這一來確實是雪中送炭。而這符印,好歹能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對方這番舉動頗是誠懇,難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如此,當世無以為報,請閣下代掌盤子受此一拜。”趙當世並非氣量狹小之人,他琢磨片刻,便沒了顧慮,他李自成若真個有殺心,酒席上動手便可,實在不必搞得遮遮掩掩。反倒是自己,既已坦然赴宴,索性就一條路走到底,倘再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不但李自成與田見秀,就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田見秀等他動作做足,剛要跪地的那一剎及時扶過來,口稱:“我等義軍共襄大義,補貼將軍也是該當,何必拘禮?掌盤子豁達人物,必亦不願受將軍這一拜。”

趙當世點頭:“掌盤子仁義無雙,早晚必成大事。趙某此去川中,並非別有居心,實在是為掌盤子聯絡各部,招攬勢力,絕無私心。這些還請閣下務必轉述給他。”

田見秀撫掌道:“掌盤子曾數次與我言將軍非池中物,今觀之,所言不差。希望將軍日後坐大,勿效西營故事。”

西營故事?趙當世在腦海中仔細鉤沉,方才想起早在年初西營八大王張獻忠會同闖王等奔襲鳳陽時,曾得一隊小宦官組成樂工隊。李自成甚是羨慕,進而向張求索,張拒絕,二人就為了這點小事生出仇讎。田見秀如今敲山震虎,竟是想以張獻忠來提醒自己勿忘根本,換句話說,李自成希望同趙當世保持密切的關係。

這也太看得起自個兒了?趙當世不禁汗顏,想著手下悽悽慘慘的五百人,又想想前往川中的山巒疊嶂,能發展成什麼樣自己心裡都沒底,他李自成就斷定自己一定能做大做強、甚至與張獻忠相提並論?

然而換個方向想,萬一自己有小成呢?闖營遍掠陝地,陝西各地官營苑馬寺、監及衛所養馬、民養官馬甚至驛站驛馬無不被擄劫一空,單看闖王麾下,正規兵士無論騎步幾乎均是一人二馬甚至三馬,李自成營兵士亦然,反觀官軍,洪承疇在上疏朝廷時可憐巴巴地說“馬三步七”,對比鮮明。在騾馬如此餘裕的情況下,分撥出五百匹來,簡直是九牛一毛。至於那符印,基本只能看做形式主義,李自成天高路遠,川中那些土賊縱與之有些交情,買不買賬還兩說。所以,李自成僅用自身極小的代價、高傑的嫁衣裳以及田見秀的一番口舌便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