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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喂鷹(四)

將申靖邦的腦袋擲於地上,冷冷對李際遇道:“趙某稍稍無禮,李大掌盤子莫見怪!”說完,昂首挺胸,闊步出亭,李際遇呆若木雞,站在他身後一動不敢動,那成千上萬圍著涼亭的土寇,一時也個個成了木雕泥塑,只顧閃開道路,容趙當世過去。

先後經歷寒灰慧喜壯烈之舉及趙當世怒殺申靖邦之事,李際遇已無攻寺之心。他一臉陰沉,朝已走到亭外的趙當世拱拱手,又吩咐周如立道:“傳我令,各部退回御寨,沿途不許與寺兵、官兵為難,更不許劫掠殘殺一個百姓,違令者我李某鬼頭大刀親自招呼!”說罷,與一眾土寇急匆匆走出了涼亭。

過不多時,四野土寇中,鳴金呼號之聲此起彼伏。數萬土寇各在頭目長官的帶領下,亂哄哄往山下湧去,李際遇的華蓋及兩杆丈餘大旗亦隨之收攏起來。趙當世跑出亭外,見彼岸海寬正與眾僧抱著寒灰慧喜痛哭流涕,說道:“土寇已經退了,快將主持抬回寺中醫治!”

“趙總兵,你一語退土寇、救主持,實對少林有再造之恩!”彼岸海寬雙目紅腫道。

趙當世嘆氣道:“師兄這是說什麼,在少林,只有海見,沒有什麼趙總兵。我做這些,都是分內之事。出頭遲了,讓主持徒受了重創,才是心中愧悔無及!”顧視倒在那裡的寒灰慧喜,真個是血汙不堪入目,氣若游絲。

等彼岸海寬等抬著寒灰慧喜入寺救治,趙當世朝親養司五十騎眾人喊一句道:“龍野!”一人應聲從眾人裡跳出來,正是分離多日的鄧龍野。他早已上山,給趙當世傳遞了訊息。

“左家軍來了多少人?”

鄧龍野回道:“不多,只彝漢、戎旗兩營統共近三千人,對付土寇足矣!”

趙當世沉吟道:“土寇眾多,剿之不在一時。日後尚有機會。”沒有周密安排,少室山上下各自為戰,便能擊敗土寇,也難擴大戰果。

正說間,有三將穿越林木,走到山腰,其中一個猩紅披風的年輕人見著趙當世,快跑上來握住他手道:“義父,你受苦了!”卻正是左良玉的嫡子左夢庚。

跟在左夢庚身後兩將,分別為彝漢營參將張一元與戎旗營遊擊盧光祖,都見過禮後左夢庚恨恨道:“孩兒還是來遲了一步,倒讓這幫土寇在義父面前耀武揚威了好一陣子!”

趙當世說道:“正當時,若再晚,的確不好收場了。”

他數日前離開靈山寺時,就思慮長遠,提前遣了鄧龍野徑往許州求援。左良玉在時,有他壓著,左家軍不好調動,但如今左良玉出兵在外,趙當世便取個信物,指使鄧龍野直接去找左夢庚。左夢庚在左良玉軍中職級雖低,但作為左良玉的嫡長子、接班人,實際地位毋庸置疑,當下一聽到義父蒙難,又有饒流波吹枕邊風,哪裡還坐得住。找上才在唐縣擊潰回、革等賊凱旋迴許州的張一元與盧光祖,要求他們立刻出動。

左家軍名為官軍,實為私軍,對張、盧二人而言,左良玉就是他們的家主,左夢庚便是少主。少主發話了,豈敢不從?鄧龍野達到許州的第三日,左夢庚其實就已經率軍趕來了少室山,即便這樣,少林仍免不了面臨千鈞一髮的險境。

趙當世亦是暗中舒氣,他本道左夢庚趕不上點子,已經做好了血戰土寇的準備,所幸結果還算理想。

左家軍兵馬守在山下道路,嚴密看守,傳報土寇等已陸續遠去。趙當世與左夢庚等在達摩尊親亭外聊了幾句,從山上慌慌張張跑下一寺僧,哭成個淚人兒也似,只說寒灰慧喜五臟損傷、失血亦多,剛在天王殿中一口氣喘不上來,已然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