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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左鎮(三)

尤其是在這個混亂的形勢下,雖有十餘騎聽他令跳出戰局,但更多尚在酣戰的西營精騎聞訊不及,忽見袍澤匆忙後撤,以為已經生變,當即手足無措自亂起來。

張可繼正焦急當口兒,那上百趙營馬軍已經迫近,負責指揮的楊招鳳有傷在身,居後指揮,將旗招搖,趙營馬軍隨著步伐從整一股漸次剝離出來,排排並進。最前三排每排十餘騎,各挺中長騎槍如牆堵進。因訓練尚不充分,從側面看,每一排的各騎前後參差甚至有些犬牙交錯,但以西營精騎視覺正面看去,層疊而來,壓迫力極強。

“撤!”

張可繼大呼一聲,拎動韁繩,然為時已晚,趙營馬軍的騎槍密林已經猛烈撞入西營精騎陣中,幾乎是眨眼間,無數騎槍折斷,將西營精騎人馬嘩啦啦崩倒大片。前三排的趙營馬軍藉著強有力的衝擊剎那間改變了敵我態勢,西營精騎死傷慘重,更重要的是士氣陡墜。那三排趙營馬軍緊接著棄槍拔刀,加入混戰。在他們後頭,更多的趙營馬軍揮動馬刀,自左右抄襲,與左家馬軍一外一里,將散亂無章的西營精騎反包圍了起來。

戰況急轉直下,張可繼肝膽俱裂,拍馬要跑,郝鳴鸞覷得親切,疾馳追趕。張可繼惶惶中自箭囊中抽出一支破甲箭,邊跑邊扭頭射向郝鳴鸞。只不過因方寸已亂,他這一箭手忙腳亂,全無往日氣勢,射速甚慢,箭支在空中飛得歪歪扭扭,迎著風堪堪打在郝鳴鸞胸甲上,無力彈開。

郝鳴鸞眼疾手快,接過那箭,插刀取弓,“繃”一聲行雲流水般將箭射還了回來。張可繼大驚失色,六神無主間也是鬼迷心竅,竟然朝那箭怔怔看去。這一看,那箭“噼呲”疾至,不偏不倚,恰好從他左半臉貫穿過去,將他射落馬下。

“我說過,江都郝鳴鸞,取爾性命。”郝鳴鸞跳下馬,將張可繼的腦袋割下來,再從鞍韉邊解下懸掛著的長槊——這把長槊正是他擊殺張國興的戰利品——並將張可繼的腦袋綁在了槊頭與槊柄之間的留情處,高舉著返回戰場。

“江都郝鳴鸞,已取張可繼之首!”郝鳴鸞大搖大擺,上下挑動長槊,誇耀著戰功。一邊,官軍歡欣;一邊,賊寇膽寒。

西營精騎被殺散大半,楊招鳳聚攏兵馬,甲上斑斑血跡的金聲桓喘息未定,胸膛起伏著道:“金某謝、謝過貴部出手相助!”

楊招鳳道:“沒有金參將浴血奮戰將賊寇拖住,亦無我軍逞勇的機會。今戰,是兩家攜手之功。”

金聲桓心念左良玉,急切問道:“左帥尚安?”

楊招鳳答道:“放心,左帥已由趙總鎮接應過去了,萬無一失。”

金聲桓舒口氣道:“那便好......”說著看郝鳴鸞招搖而來,望著張可繼那隨著長槊搖搖晃晃的腦袋,嘆息道,“此等賊子,左帥追剿經年而不可得,不想今日伏法,大快人心!”

郝鳴鸞走馬到近前,楊招鳳讚道:“西營‘四虎’,三人已栽在郝兄手裡,此等勇武,在下生平僅見。”

“‘四虎’......還有一個是誰?”顯擺夠了,郝鳴鸞將張可繼的腦袋從槊上解下來,緊緊拴在鞍韉上,抬眼問道。

“張惠兒,人稱善戰不下張國興。”金聲桓替楊招鳳回道。

郝鳴鸞不以為意,努努嘴道:“區區一個張惠兒罷了,取之又有何難。若非獻賊運氣好,那夜已死在我手。哼,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追兵已破,楊招鳳不多逗留,轉軍回見趙當世稟明經過。這時孟敖曹與韓袞也率軍回來了,聽說張可繼已死,嘖嘖稱奇。

左家軍既大敗,無復戰力,趙營雖勝了一場,但亦無法改變今日勝敗之勢,趙當世於是對左良玉道:“左帥,退兵否?”此時的左良玉那還有半分往日驕恣,唯有連連應諾而已。

大戰後張獻忠與羅汝才解除了後方威脅,順勢向西進入崇山峻嶺。鄖陽府的軍糧轉到,左良玉便屯駐寺坪鄉,招徠被打散的各路兵馬。有左良玉前車之鑑,趙當世面對熊文燦,也有理由拒絕進兵,引無儔營與飛捷左營回屯谷城。

熊文燦偷雞不成蝕把米,心若死灰,整日以酒澆愁、以淚洗面,不見外人。陳洪範同樣心煩意亂,他受熊文燦保薦而復起,熊文燦倒臺,大半年來他沒立下什麼顯赫戰功,也未必落得好。想和熊文燦商議對策,又見熊文燦爛泥扶不上牆,也受不了襄陽城中風言風語,鬱悶無比。到最後,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念頭,索性拔軍移駐到了襄陽府城西面不遠的仙人渡,與趙營隔江相望。

七月底,羅猴山兵敗的處置從朝中傳下,出乎意料,戰鬥的實際指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