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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鷂子(一)

楊招鳳如實相告,並道:“其他人我亦不明,需得歸營對了冊簿才知。”

郝鳴鸞點點頭,兩人又聊了片刻,楊招鳳道:“郝公子,我軍來遲一步,沒救得令尊......”

“非貴軍過錯。守城這幾日,家父曾給襄陽、鄖陽兩府的老爺們各去信求援十餘封,無一不是石沉大海。真算起來,縱賊者實乃他們,又與貴軍何干。”

“唉,命運弄人。若是能暫緩一二日,等我營趙總兵引主力到了,想必令尊性命可全。”

郝鳴鸞將臉一板道:“你說錯了,不是家父性命可全,而是房縣可全。家父為房縣宰治,雖未能守住縣城,但與縣城共存亡,也稱得上死得其所、死有榮焉。”

“郝公子說的是。”

郝鳴鸞額頭微仰,嘆道:“家父自去年上任,擬成治縣條陳數十道,無不是切中關鍵的善舉。惜乎獻賊遽起,空有一身熱血抱負,卻未及施展開來。”說到這裡,黯然神傷。

楊招鳳隨著默然片刻,轉道:“聽郝公子口音,不是北人。”

“在下世居揚州府,及家父為官,方來此處。在下此前亦在南京國子監就學,這幾月替家慈來湖廣省親,豈料......”

“時運難測,郝公子節哀順變。”楊招鳳不住諮嗟,“獻賊既起,湖廣不日必成修羅場,郝公子前途要緊,等我軍暫定,搜得了令尊軀骸,便可送郝公子啟程歸鄉。”

“不必了,我決定不回去了。”

楊招鳳一驚,問道:“這是何故?”想了想道,“獻賊勢大,若公子想憑一己之力為父報仇,恐怕行之不易,徒然送了性命。”

“我知。”郝鳴鸞肅然道,“家父慘死,我未隨行九泉,為的就是一雪大仇。大仇不報,回去也是行屍走肉,赧顏苟活罷了。”

“可......”

“楊兄意思在下明白。獻賊非一日可除,父仇亦非一日可報。故而只要獻賊還在一日,我便一日不回揚州!”郝鳴鸞忽而停住腳步,旦旦而言,“縱步家父後塵,也無怨無悔了。”

楊招鳳看著他堅定的神情,喉頭一噎,還有別的勸阻之語,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幾個時辰後,這個漫長的夜晚,終於迎來了曙光。

待在金牛寺的趙當世也很快得知了房縣的變故,七里匾的晨霧未散,一千無儔營兵士已經抵達,與飛捷左營相合。房縣縣城既落入賊手,張獻忠與羅汝才再不會守城,畢竟有著數萬之眾。趙營要強攻下來,難度過大。趙當世當機立斷,不往縣城前進,而轉向東北青峰鎮,直接攻擊盤踞在那裡的西營兵馬。

韓袞軍雖然暴露了,但畢竟傷了張獻忠,而目前房縣上下局勢未定,西營與曹營既要進一步搜殺剿清城內外零散的反抗分子,也要抓緊時間剽掠劫奪,這麼多事虯結在一起,趙當世估計趕在房縣西營主力協調完成前,至少有一到二日的時間作戰。

於是趙營兵馬繼續開拔,在午後以飛捷左營為先驅,沿著東北折向東攻入青峰鎮地面。馬元利、張國興著重防守東面在扒石崖虎視眈眈的吳鳴鳳、常國安兩部,又給此前先到一步的飛捷左營切斷了與房縣間的聯絡,自不會想到短短二日不到的時間房縣已經易主,更想不到趙當世已經率軍迂迴到了自己的背面。

飛捷左營一路衝過青峰鎮西面諸多形同虛設的隘口,近暮時分突入青峰鎮的平原壩子。西營兵僅白文選部下千餘人守在鎮西的桃花溝。韓袞長驅向前,飛捷左營的馬軍只衝了兩次,白文選就已經潰不成軍。韓袞謹記趙當世之前吩咐,沒有貪追潰兵,也沒有趁勝冒進,堅守在桃花溝直到趙當世與侯大貴率無儔營李延朗、熊萬劍二哨到達——此時,青峰鎮的西營兵才剛剛反應過來。

馬元利沒料到自己莫名其妙就給官軍包了餃子,大為恐慌。急召守在扒石崖馮雙禮、祁三升回軍支援,但馮、祁一動,敏感的吳鳴鳳立刻就覺察到情況有變。熊萬劍尚且猶豫,認為興許是西營使詐,但在吳鳴鳳的力勸下,還是硬著頭皮隨他一齊穿過了扒石崖隘口。推進七八里,不見西營伏兵,反而俘殺了不少被隊伍落下的西營潰兵,熊萬劍這才相信馮雙禮、祁三升的確家中起火了。

青峰鎮坐落平原,沒有屏障,吳鳴鳳與熊萬劍找到趙當世,合二為一,當其時趙營無儔營、飛捷左營馬步軍三千圍攻青峰鎮西營營地。馬元利所部兵馬戰鬥力偏弱,天色未暗,營盤各處便已是破漏百出,無復防禦可言。

白文選、馮雙禮、祁三升等西營將領護著馬元利拼死突出重圍,給韓袞追在後面攆,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