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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範河(四)

,等旁人將他頭面擦拭乾淨,再睜眼時,見到的卻是趙營統制郭如克。

“羅大人!”郭如克的表情難以捉『摸』,“可曾傷了?”說著,一腳踹向腳邊被五花大綁緊縛著的景可勤,厲聲罵道,“狗日的老實點兒!”回營『亂』軍奔走,景可勤單人匹馬身無所依,一個不慎跌落下馬,被趙營兵當場擒獲,時下綁得粽子也似,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羅岱沒回答,環顧四周,見田壟至官道一線旗幟翻飛,兵士往來憧憧,木然問道:“貴營的人也......也到了?”

郭如克應聲道:“正是。羅大人馬軍快,我等追之不及。剛到此間,就見大人已與回賊激戰......又見大人陷馬在田,不敢怠慢......”

“灌三兒呢?”羅岱的目光在田野間四掃,搜尋這那個魁偉的身影,但來回幾遍,並無收穫。

郭如克怔道:“灌三兒?大人說的可是回賊?”又道,“回賊受創,殘部北遁,大人要找的人興許已經跑了......”

死裡逃生的羅岱對灌三兒記憶深刻,此時,飛馬在北的灌三兒卻早將羅岱拋之腦後。他現在一門心思,只將馬光春“率前部馬軍入湖陽鎮”這個命令牢牢記著。

馬光春絕地反擊,一度扭轉了被羅岱部突襲的頹勢,可惜相持不久,後續郭如克也領兵趕到。回營馬軍賓士不開,優勢難以發揮,原地纏鬥,正是趙營兵的長處。知恥而後勇的郭如克指揮著步兵,合著羅部馬軍,奮力將兵疲馬倦的回營馬軍擊潰。

再度抽身撤退的回營馬軍如今只剩不到千人,萎靡不振,馬光春的心氣也徹底瓦解,只求暫時尋個棲身之所。背後未見郭、羅追兵,他稍鬆口氣,轉軍沿官道繼續北上,並以一日來鞍馬不懈的灌三兒為前部先行。

湖陽鎮受到回營幾次屠戮劫掠,官兵殆盡,百姓無存。灌三兒引兵從破損的城門進入,於路觀察,看到殘垣斷壁、屍堆遺骸等等一如既往,心下安定不少。派人給馬光春傳信,不久之後,馬光春亦領主力抵達。

連續鏖戰之餘,回營馬軍實則已經精疲力竭,部隊才入城,眾騎便迫不及待卸甲拴馬各尋去處休歇。更有甚者,枵腹難忍,自去屋舍灶臺做飯,馬光春彈壓幾次未果,又欲殺人,左右力勸,怕激起譁變,他思慮再三,方才作罷。只能抽出百餘騎在鎮城外圍遊散警戒而已。

及暮『色』將至,遠近並無異動,馬光春確信己部暫時安全,始才脫下鎧甲。

“三兒,今夜你辛苦些,帶兵戒備。”汗水順著馬光春的長臉涔涔流下,他將溼漉漉內搭脫下,『露』出胸腹間緊實的肌肉。手一擰,汗水從內搭小瀑般滴落,在他腳邊積成一灘。

渾身都是汙垢的灌三兒訥訥站在門口,點了點頭,沉默一會兒,想起景可勤,說道:“姓景的降將沒看到,或被趙賊捉了去。”

“捉便捉了。”馬光春冷道,“三姓家奴,我回營也沒他立足的地方。”話雖這麼說,他卻想著若是景可勤在,可能還能以此人交換魏烈的屍首。一想到跟了自己多年的親信到頭來屍骨無存,就不由氣短。

灌三兒想撓撓頭皮,卻忘了自己還帶著頭盔,粗大的手指一撓上去,引起“砰砰”輕響,他道:“聽聞那趙當世曾是我回營裡的一名馬軍隊長,沒成想,有朝一日,竟會與我營刀兵相見。”

馬光春呸一聲道:“都是記仇不計恩的白眼狼,羅汝才和張獻忠是、他趙當世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終有一日,必叫此等狼心狗肺之輩都見識我回營馬刀的利落!”說完,又聽到“砰砰”響聲,以為灌三兒還在撓頭盔,皺眉瞧去,可是灌三兒雙手垂立,一臉茫然。

“『操』傢伙!”馬光春一個激靈,彈身而起。這響動來自屋外,乃是回營遇賊鐃鈸的聲音。

灌三兒剛轉身,腰刀未拔,早被外圍七八長杆點中關節跪倒在地。他雙手一撐,欲要起身,但旋即四五條飛索投來,將他脖頸及兩臂緊緊繫住。飛索從幾個方向拉直緊繃,他的臉漲成赭『色』,便似那山林間的猛虎野獸,沒等『露』出撩牙利爪,便被死死控制住了。

馬光春一腳踢翻小凳,赤『裸』著上身『操』刀衝出門外,周遭此起彼伏“無衣長臉者乃賊渠”、“捉長臉提刀賊”等等呼號縈繞不絕。陰沉天空下,他持刀四顧,彷彿天地在這一刻都開始旋轉起來。

這是趙營的最後一道關卡,設伏於湖陽鎮的侯大貴部。

從趙營大營出發,北上進桐柏山再跋山涉水西進湖陽鎮之東,侯大貴及所統二哨一路上沒少受風吹日曬、披荊斬棘的苦難。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