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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棄暗(三)

,這仗就不算打完。東、南、北三面要麼是河水、要麼是我軍,獻賊走不了,必是往西面的山裡跑了,你帶著人馬收拾此間局面,我去追他!”說罷,旋即點出十餘驍勇之輩,隨著自己馬不停蹄向西而去。

西面五里外,張獻忠單人匹馬,正落荒而逃。

縱橫天下十餘年,這是張獻忠從未遇到過的場面。從前無論多麼落魄勢蹙,他始終還能呼朋引伴,有著眾多人馬簇擁追隨。可現在,除了一匹滿身瘡痍傷痕的戰馬,夕陽餘暉照耀的山嶺下,只有他一個人孑孑獨行。

“呼哧......呼哧......”

登上一道矮嶺,戰馬的腳步越來越遲鈍,喘氣聲卻越來越大。張獻忠怒罵兩聲,當機立斷跳下來,一刀送進馬脖。戰馬哀嘶著側身倒地,口乾舌燥的張獻忠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嘴湊上傷口,深深吸了幾口馬血,方覺暢意。

他踉踉蹌蹌沿著嶺脊跑出了數百步,不經意間腳下為石頭絆到,骨碌碌又滾到了嶺下。兜鍪在磕碰中不翼而飛,他的周身也沾滿了灰土以及細碎的枯草。

四仰八叉在枯草堆裡頭躺了很久,即使知道情況萬分緊急,張獻忠還是忍不住眯上眼,小憩了起來。即便曾經數個日夜不眠不休騎馬賓士,他也從未感覺到像現在這麼的疲憊。迷迷糊糊中,眼前走馬燈般浮現一個有一個的面龐。

王嘉胤、高迎祥、馬守應、羅汝才、李自成、趙當世......他們有些曾是朋友,有些曾是對手。有些從對手變成了朋友,有些又從朋友變成了對手。

一想到這些人,張獻忠原本虛浮無力的身體陡然又打入雞血般充盈,但當他想要彈身而起時,身體卻還是那麼輕飄飄的沒有半分氣力。自詡無論跌倒多少次都能爬起來東山再起的他終於相信,自己這次是真的爬不起來了。

這次,恐怕就是那該死的賊老天要滅了他張獻忠。

“嗚嗚嗷嗷......”早己記不得自己上回哭泣是在何時的張獻忠這時候卻不由自主哭出聲來,聲音很難聽,那皸裂乃至於退化萎縮了的淚腺更是劇烈疼痛不已。哭到後來,也不知道他是因為傷心而哭還是為了劇痛而哭。

他的哭聲在荒嶺飄蕩好似狼嗥,時起時落,不絕如縷。哭了一會兒,倦意襲來,又眯上眼小憩了片刻,而後卻為嶺那頭驟起的噪雜聲驚醒。

“這裡有匹馬!”

“他奶奶的,獻賊定就在這附近。”

“大夥兒散開仔細搜,獻賊沒了馬,跑不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七嘴八舌的呼和與傳令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傳進張獻忠的耳中。撐起沉重不堪的眼皮,他能看見夕陽正沿著遠處陡峭的山脊慢慢向下沉,四面八方的光線順著夕陽西沉的方向,慢慢收束,天地間正慢慢黯淡。

算了吧,張獻忠暗自輕嘆。現如今,他只想閉上眼睛。戎馬大半生,酒色財氣樣樣到手,驀然回首才發現,十餘年來自己居然都沒有安安穩穩睡過一覺。

當張敢先率眾匆匆趕到張獻忠躺著的草堆時,看到的只是一個酣然入睡的人。

按照王來興早前的軍令,大渡河畔的戰事結束,張敢先押著張獻忠及沿途捕獲的一些俘兵與清掃戰場的馬惟興會合。而後順著大渡河轉沿大江而行,直去芒溪。不想半道上,撞見了踽踽獨行著的呂越。

呂越一手捂著腹部,一手以木棍拄地,一瘸一拐地走。

“你不是給獻賊殺了嗎?”張敢先讓兵士送來擔架,抬受傷的呂越上去。

呂越澀聲道:“小人運氣好,躲過了要害。”說著話,身邊一串俘虜經過,蓬頭跣足的張文秀正看將過來,兩人稍一對視,各自偏過頭去。

王來興、張敢先、馬萬年、劉佳胤、三譚等部在芒溪聚齊,此戰各方清點匯總,斬得西軍兵士首級二千三百餘顆,俘虜一千餘人,另有數百或是溺死河中或是逃散山林難覓蹤跡。將帥方面,“西王”張獻忠以下,或俘或殺或降,幾無遺漏。

有關千餘俘虜的安置問題,覃奇功向王來興建議就地取材,將這些馳騁多年戰技不俗的西軍將士重新整編為一支馬軍營,以彌補當前趙營缺少馬軍的短板。王來興對他的建議表示認可,決定派人傳信給趙當世彙報此事,另外推舉了任職的軍官人選。

其中統制坐營官的人選爭議較大,因為王來興想將呂越推上去。

王光英就此事反對道:“呂越新降,難以服眾。且有傷在身,不宜帶兵。就算要任用獻賊舊將,比他地位高的人大有人在。”

一向和順善於納諫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