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結過一次婚,卻也是一次利益的結合,他的父親為了振興日益沒落的喬家,讓他娶了本城一個從小病得臥榻的官家小姐,結婚不過半年,他那位有名無實的妻子就心臟病突發死在了後花園裡。
沒有任何的徵兆。
當他的手裡捧著那個裝了骨灰的桃木盒子,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葬禮上,母親偷偷問他是不是很難受?
他只是淡淡地望著那張定格的黑白照片,不知道何為難過。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學習,腦海裡這個面容枯槁、走一步要退半步,每次見面都捧著心口的嬌貴官家小姐,面容早已經模糊不堪。
他的父親從小教育他:男人不需要愛情,只需要不斷往上爬的墊腳石。
他那個體弱多病的妻子,無疑就是父親仕途上的一塊墊腳石。
……
屋子裡流淌著如水的燈光,居民們熱鬧的歡笑聲被隔絕在窗外。
狹仄的出租屋,太過安靜,也許是因為天氣過熱,相擁的人體溫也隨之攀升,滾燙得讓彼此忍不住地戰慄。
他薄韌的唇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瓣,他的舌試探性地進入,帶著剋制的衝動,似一罈醞釀了多年的美酒,緩緩地,溢滿每一個角落。
他始終小心翼翼,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該如此疼愛這個自己喜愛的女人,也許……是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做到最好。
她微合的眼眸,湧上一陣溫熱的溼潤,那一刻,她忽然覺得——
她是他這一生最珍貴的愧寶。
從沒有人這樣在意過她的感受,雖然只是一個吻,他卻萬分地小心體貼。
她撐得太久,終究也想要一個寬闊的肩膀來棲息……
卻在這個不合時宜之際,一聲撒嬌般的哼唧聲從一旁傳來過來。
蘇凝雪下意識地就推開了喬楠,兩人的臉都漲得紅紅的,看了對方一眼,無與倫比地尷尬,她理了理鬢邊的碎髮,轉而去看床上的小人兒。
小子琦仰躺在床上,骨碌轉著一雙眼,兩條腿一蹬一蹬,扁著小嘴,因為沒人理會她,哼哧哼哧地,快要哭出來了。
蘇凝雪無奈,也管不了滾燙的臉,從床上抱起小子琦。
小子琦等不及地向她的懷裡撲來,小手摸摸她的眉眼,又摸摸她的鼻子,彷彿在確認抱著她的不是人口販子,然後才安心地嚶嚀一聲趴睡在她肩頭。
屋子裡的空氣炙熱得讓人難以呼吸。
她坐在床邊,酒也醒了大半,卻不敢回頭去看還坐在窗前的男人。
喬楠坐在凳子上,也同樣背對著她,襯衫微皺,頭髮有一點亂,但坐姿卻非常地端正,他低著頭,剋制地平息著胸腔裡洶湧澎湃的情緒。
蘇凝雪懷裡依靠著又睡過去的子琦,她偷偷瞟向前方的牆壁——
那上面有他的倒影。
然後她看到他突然站了起來,她的心跳猛地加快,他卻沒有走過來,而是探身開啟了窗戶,一陣清爽的夜風飄了進來,吹散了一屋子的燥熱。
“我去洗個臉,你和孩子先睡吧。”他留下一句話就推門而出。
樓下的古井旁傳來灑水聲,她依坐在床頭,卻是心亂如麻。
低頭望著熟睡的子琦,忍不住撫摸她柔軟的面頰,一聲嘆息從唇間溢位。
唇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熾熱的溫度……
他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背對著門躺在了床上,依舊是蜷縮的姿勢。
放輕腳步,他去換下了身上溼透的衣服,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床邊,在地上的席子上躺下來,儘量不讓自己發出吵醒她的聲響。
天氣越來越熱,蚊子也越來越多,尤其是在這種工地四建的城郊。
蚊帳在燈光下一陣晃動,他沒有睡著,一直都睜著眼,看到牆壁上那從床上起身的纖瘦身影,全身的肌肉都跟著緊繃僵硬起來。
她身上的清淡香味縈繞在他的呼吸間,他佯裝睡著,不敢睜開眼去看。
“下面蚊子多,你到床上來睡吧。”
她的話夾雜著身為女子的羞赧,最後幾個字在舌尖含糊不清。
他的心跳卻越來越快,心臟彷彿要從喉間蹦出來。
但他還是坐了起來,回過身,屋內的光線有些黯淡,她對他醒過來沒有多大的詫異,好似早已猜到他其實並沒有真的睡著。
蚊帳的陰影打在她的臉上,她抿著唇,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望著那狹隘的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