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慶蓮怔怔的看著她,沒有說話,眼眶卻紅了。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程晚夏完全受不了的尖叫,眼淚不受控制的往外狂飆,“既然當初把我送走,為什麼還要把我弄回來,現在弄回來了,你說去死就去死,你要我怎麼辦?!要我一個人怎麼辦?!你這麼可以這麼狠心,這麼可以!”
吳慶蓮也哭了,兩個人在病房中,哭得撕心裂肺。
後來,吳慶蓮還是回家了。
現實就是,她們沒有錢。
回去後,吳慶蓮的身體狀態越來越差,卻死活都不去醫院。
程晚夏用自己僅有的一些錢在醫生那裡偷偷的買止痛藥,因為到了後期,吳慶蓮已經痛得沒辦法入眠。
某一天。
程晚夏熬好粥給吳慶蓮吃,她其實基本都吃不下飯了,那天,卻吃了小半碗。
她拉著程晚夏的手,然後看著程晚夏的神色變化。
這次,程晚夏沒有抽離。
“晚晚,你想知道我和你爸爸的事嗎?”她說,嘴角有了一絲女人特有的幸福。
程晚夏沒有說話,只聽著她蒼老的聲音說著,“我和你爸爸是自由戀愛,在我們那村上,我和你爸都長得出類拔萃,結婚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後來改革開放,我們就到上海來打工,你爸學了開車,就給別人當司機,我一直閒著。你爸換了好幾次單位,最後才找到給安家開車,那個時候我和你爸的生活條件也還行,但為了給以後孩子更好的條件,我們就商量著我也出去打工,你爸就給我找到在安家當傭人,想著都給一家人打工,也方便。而且安家有錢,出手也都大方。”
“漸漸地,我們在上海也買了房子,雖然很小,但我們卻覺得很滿足。想著條件都還不錯了,就決定要個孩子,可懷了2年都沒有懷起,我們心裡其實也很著急,但那個年代,也不像現在這麼開放,也不好意思提出來去醫院檢查,也就這麼湊湊合合的過著。”
“我在安家當傭人的時候,安家夫婦對我都挺好,我在農村上做事情做得多,手腳麻利,兩夫婦很信任我,我對他們也巴心巴肺。但有一天晚上……”吳慶蓮突然頓了一下,似乎緩緩又釋然,繼續說著,“我記得那天晚上安先生和夫人吵了架,夫人回孃家去了,安先生很難受,喝了很多酒,我看著安先生那麼不要命的喝酒怕對他身體不好就去勸他,讓他少喝點,結果那晚上,安先生醉得太糊塗,把我當成夫人,就強迫性和我發生了關係。”
程晚夏抿著唇,沉默的聽著吳慶蓮毫無生氣的語調。
“第二天安先生很後悔,他很愛夫人的,他求讓我別說,他會給我一大筆錢,也會給阿王(吳慶蓮老公的名字)漲工資,讓我們條件更好。那個年代,出現這種事,是絕對不允許的,我也不敢說,只是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阿王,所以我藉故說身體不好辭了工,就想著給阿王生個孩子,和他好好過。不知道是不是一門心思如此,沒多久我就真的懷孕了。阿王高興極了,抱著我又蹦又跳,像個小孩子似的,對我之後更是無微不至,一點重活兒也不讓我做。我們沉溺在懷孕的喜悅和幸福中,漸漸淡忘了那晚上的不愉快。”
“破紅那一天,阿王送我去的醫院,但還未真正發作,醫生讓我留院觀察。這個時候阿王剛好又接到安齊然的電話,據說他老婆今天也動紅了,讓他去接他們到醫院。我看我現在也沒事兒,就讓阿王去,別耽擱了工作,阿王想了想,就去了。”
“然後,去了之後,他就沒有回來了。”吳慶蓮說到這裡的時候,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據說是去的路上出了車禍,他追尾撞上了一輛大卡車,整個車子都開在了大卡車的輪胎下,說是速度非常快。阿王從來不開快車的,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他也不會那麼橫衝直闖。他總說,他要養我和孩子。”
“他離開醫院沒多久我就發作了,醫生把我送去了產房,我生你的時候很痛苦,整整用了6個小時。可當我滿心喜悅的把孩子生下來後,迎接的確是阿王死亡的訊息,我當時恨透了安齊然,如果不是他,阿王不會開快車不會死!”
程晚夏不自覺的握緊了她的手,卻還是靜靜的咬著唇,不發一言。
“警方把阿王車上的一個檔案袋交給了我,那是阿王的體檢單,體檢時期是在我剛好懷起你但我們都還不知道的時候,而那個體檢單上面,豁然的寫著一個診斷結果,原發性不育。”吳慶蓮看著程晚夏,“結果,你是安齊然的孩子。”
程晚夏捏緊的手指,唇咬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