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使勁一拽,一起進手術室了。
宋易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手術大門緩緩關上,榮榮的爸爸還在那使勁磕頭,滿臉都是淚。那種哭法,那種聲音,是絕望到極點了。
進到手術室,一看各項指數,這孩子已經不行了。
宋易沉著臉,執行搶救。
直到最後機器傳來一聲長長的“滴”,宋易的手還是沒停。
她自己停不下來,沒辦法放棄。前幾天,這孩子還賴著要宋易抱。
雖然這孩子因為生病,智力受損不像平常孩子。但是長得特別可愛,而且很少哭鬧。或許是因為媽媽不在身邊的關係,對醫院裡的女醫生和護士總是特別眷戀。
一到她們身上就不肯下來。
虎頭虎腦的孩子,這麼快就沒了。
宋易足夠冷靜,不是沒有面對過生死。
但是對於這樣一個可憐又可愛的小生命,她沒有辦法不執著。他來到世上才多久?享受過多少父母的疼愛?她不止一次想過,等到他長大一點,她帶他去吃點好吃的。讓他開心開心。這麼久以來,病情一次比一次嚴重,他頭疼的難受的幾乎要撞牆。
剛剛曾小虎告訴她,孩子這樣,是他的父親把農藥混進了一罐花生牛奶裡。大概喝了五六口,榮榮就開始拼命地哭,眼淚直往外流。看到榮榮這樣子,孩子爸爸後悔了,這才送榮榮來的醫院。
宋易對著的手不停,孩子,你聽到你爸在門口磕頭的聲音嗎?你能原諒他嗎?
回答宋易的,只有儀器的那一聲長長的“滴”。
一隻手伸過來,按住宋易,聲音沉重但清晰,“下午8點三十三分,宣告死亡。”
宋易回過頭去,看著張長勝。
張張嘴,想說點什麼。
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
一個生命就這麼沒有了。不是因為醫療技術不夠,是因為他被放棄了。
一年前,他的母親放棄了他離家出走。
今天,他的父親喂他喝下了農藥。
宋易不知道,這個孩子在發作的那會兒,拼命流的淚水到底是因為疼,還是因為絕望。
三年,榮榮在這世上走了一圈,又走了。
這個世界於他,是不是已經冰冷到極致,無法再讓他留戀。
那麼多次病情發作,都沒有帶走他。一杯父親喂下去的花生牛奶,終於帶走了他最後一絲溫暖。
對不起,這個世界太冰冷。太冷漠。
榮榮。你走好。
但願這次的路上,你再不要摔跤。
她走出去,對著手術室外跪在地上的男人說,“我盡力了。”
沒有那句慣有的醫生對患者說的“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不該是對這位父親說的。
你就算磕破了腦袋,你的兒子也回不來了。
她漠然的轉身回頭。洗手清理。
耳邊聽到張長勝跟榮榮父親說話,“我們盡力了。但是你這個孩子的病我們希望可以分析分析。你建議遺體捐贈給我們,讓我們解剖嗎?”
宋易笑了笑。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願意為之付出的男人,你指望他回報社會?
笑話。
曾小虎看到宋易情緒不高,安慰道,“宋易姐,榮榮爸爸雖然可惡,可是你仔細想想,這未嘗對他不是一種解脫?他這幾年過的也挺不容易的,為了榮榮,家裡能賣的都賣了。要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他也不會到這一步上。”
宋易冷笑。
殺人放火,可能是為劫富濟貧。
賣身可能為葬父。賣淫可能為治病。
這世上就是這樣,無論手段都骯髒卑鄙,只要動機美好。都可以忽略其他。
晚上宋易又和張賤人站小陽臺抽菸。
“我說你也別太難過了。”張賤人吐了塊小眼圈出去,“榮榮爸爸去派出所了。”
“做什麼?”
“投案自首去了啊。而且據說請求從嚴處理。”
宋易深吸一口香菸,整個毛孔都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放鬆。
“那有什麼用。孩子都沒了。再怎麼處理都回不來。”
“不然你說怎麼辦,榮榮得那病,長大也沒出息,活著也不快樂。”張長勝彈彈菸灰。
宋易看著他,“你不是榮榮。你怎麼知道他不快樂?如果他不快樂,他為什麼每次治療那麼辛苦都能熬下來?”
這下,一下口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