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下手。
軍人,是為先下手為強,慣來廝殺沙場,豈會容忍旁人的鐵騎踐踏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便是皇帝,也是不允許的。
他凝著她的眸,面上的表情一如進來時的清淺而恬淡,半晌才從嘴角扯出一個字,“好!”
那一刻,那個字如同錘子狠狠敲在心頭,他的容色悉數烙印在自己的內心深處,與靈魂同在。指尖撫上他的眉,彷彿在銘刻彼此的溫度,“願君沙場一身安,我會在宮裡等你回來。”
旁人不知兇險,她卻明白,此去風雨難料。軍營不比朝堂,軍心都在盈國公的手裡,他雖是君又能如何。軍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出了宮的皇帝,就像沒了爪子的老虎,誰會想到將來會怎樣?
他卻心繫著她,便是離開,也要留給她最後的保命符。
只是……留得住身,留不住心,有用嗎?
他的手,她便覺得心安。不要榮華富貴,不要宮廷位份,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223。與君且奏凱旋曲
整整三日,葉貞閉門不出,外頭戰鼓喧囂,沙場點兵完畢,只等著軒轅墨一聲令下大軍就會開拔。
皇帝御駕出征,群臣無一人異議,卻各自心知肚明,出了皇城這死生都未必能由得了皇帝。軍營之中,亂世戰場,盈國公只要動心思,皇帝未必能回得來。而朝堂便成了慕青的天下,這兩大巨頭誰也得罪不起。
所以現在,皇帝是騎虎難下。
金口一開,便再無轉圜的可能。
“皇上?”風陰站在乾元殿前,軒轅墨依舊是昔時的軒轅墨,一臉的從容淡定,幽冷的眸色見不到一絲光亮。
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扭頭看著宮婢呈上的金絲盔甲,眸光沉了沉,“她……”
“承歡宮的大門始終未有開啟。”風陰知道他的意思。
聞言,軒轅墨只是抬頭,深吸一口氣,“這樣也好。”
風陰垂了眉眼,“微臣去請貞嬪過來。”
“不必了。”軒轅墨凝眉,“朕說過的,不許她相送,此刻……自然也不必過來。”眼底落了空,嘴角微揚,卻有種不知名的酸楚。
外頭忽然一聲高喊,“貞嬪娘娘到。”
他驟然抬頭,卻見乾元殿門前,走出那熟悉至絕的身影。他便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她雙手託著一副盔甲面色極為平靜的走過來。她的視線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臉上,嘴角卻有種輕微的顫抖,說不清忍著哭還是想要極力擠出一絲笑靨。
橫豎,她都沒能如願,只是抖動著唇,紅了眼眶。
終於,她走到他面前,擠出一絲最難看的笑,“皇上出征在即,嬪妾連夜趕工,做了三日才算做好一套盔甲,願皇上御駕親征,得勝歸來。”
他垂了眸,卻瞧著她指尖無數的血點,心下疼得揪起。上前一步,他握住她的手,“那就替朕更衣吧!”
葉貞點了點頭,將眉睫垂得很低,就是不肯再看他一眼。
一針一線系歸心,一血一淚隨君去。只願此身替君受,不教塵埃動君心。她小心翼翼的替他披上鎧甲,那一針一線凝著她的血淚,每繡一針便嚀一句平安,繡一針便道一聲歸來。這千千萬萬的囑託,是她畢生所能為他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紅了眼眶卻捨不得讓眼淚掉下來,她死死咬著自己的唇,匍匐在他的腳下,為她繫著靴帶,卻終歸還是沒來勇氣。眼淚不爭氣的落在他的鞋面上,一點一滴的浸染著他的心。
他低眉,只看見她雙肩微微的抽動,而後是她極為壓抑的聲音。
俯身,他鮮少有這般欣慰的輕笑,卻是用指尖輕輕戳了她的肩膀一下。風陰拂袖,退去了周旁的所有人,獨獨留下兩人。
葉貞不抬頭不說話,只是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膝,狠狠抽著鼻子。
見她不反應,軒轅墨也學著她的樣子,胳膊抱著膝蓋與她肩並肩的蹲在那裡,渾然沒有一絲君王威儀。他清淺道,“此刻朕不是君,只是一個即將奔赴戰場的丈夫。朕的妻子為朕做了盔甲,卻哭得不成樣子,朕知道她捨不得。朕,也捨不得。”
“其實我們都清楚,這一走代表著什麼。且不說是勝是負,便這江山無主,朝臣爭權,便足夠朕萬劫不復。可是若你知道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那些你所謂的陰謀詭計都不過是稀鬆平常之事。”
“朕十歲登基,大權旁落,無力挽狂瀾。卻得一良人相助,才能在殺機四伏的宮闈裡存活下來。朕以為,此生可以無愛無恨,苦苦經營了八年的運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