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盤皆輸。”耶律辰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黑子,抬頭看著一貫面若清風的軒轅墨。他那與生俱來的淡漠與清幽,便是在氣勢上早已贏了自己。
輕嘆一聲,耶律辰笑了笑,“在這戎國境內,你是唯一一個敢贏我的人。”
“不是我贏你,是你自己先輸了。”軒轅墨終於抬眼看他,“你從一開始就心不在焉,一心尚且兩用,如何能贏?”
耶律辰乾笑兩聲,“你連這個都看出來。”
“使團進京本是好事,左不過現下朝中分為兩派,你是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就好似這盤棋,你下錯了子,那就是滿盤皆輸。”軒轅墨起身,望著外頭明媚的陽光。
大彥朝的使團明日就能進京,這速度不可不謂之快速。
也虧得風陰,讓使團連夜兼程的趕來。
“母后要以君臣之禮相待,皇兄卻是執意不肯。朝臣分為兩派,一個個都盯著我。我這廂躲著,委實也沒有辦法,乃不得已而為之。”耶律辰無法表態,只好一味躲著。
軒轅墨扭頭看他,“可是你想過沒有?太后為何要你表態?狼主為何虎視眈眈?”
耶律辰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外頭流言紛飛,便是在這親王府,我也能聽上那麼一耳朵。由此可見,外頭的形勢愈演愈烈,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軒轅墨冷笑兩聲,“這戎國的天下……誰知道將來會怎樣!”
“我並不想做什麼狼主,此生惟願遠離宮闈皇室,做一個逍遙之人。”耶律辰抬頭。
軒轅墨輕笑,“我原也這樣想的,左不過很多事並非人為,而是天命註定。縱觀耶律家數子,獨你與皇帝堪與爭鋒。自古無情帝王家,不是你死,就是他死,哪來的逍遙。”
“你可知就憑這些話,我可以殺了你。”耶律辰冷了面色。
“你不會!”軒轅墨依然從容鎮定。
耶律辰一怔,“何以見得?”
“明日葉貞就會入宮為太后診治,在此之前,你不會動我分毫。何況……我所說的並非捏造虛構,是真是假你比我清楚。”軒轅墨幽然轉身,往亭子外頭走去。
“墨軒?”耶律辰喊了一聲,“你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軒轅墨挑眉,“葉貞的醫術我倒也是有些相信的,治得好治不好都是天意。橫豎她在哪,我在哪,兩個人一條命。”
耶律辰眸色微黯,“你們真好,皆是為對方以命相付。”
軒轅墨低眉不語,以命相付?他們歷經了多少生離死別,旁人是不會明白的。這份信任是建築在生與死之間,尋常人如何能得?
這廂正說著話,外頭便有管家急急忙忙的過來,“主子不好了,太后舊疾復發,此刻性命危矣。”
“什麼?”耶律辰心驚,“何以突然舊疾復發?”
“不知道,宮裡來人是這麼說的。”管家一抹額頭的冷汗。
軒轅墨冷笑,“只怕是有人耐不住,已經開始動手。十三爺還是早作準備吧,葉貞那頭早已備著,可以入宮。”
“你不怕有去無回?”耶律辰錯愕。
“我只怕這戎國的江山,要變天了。”軒轅墨冷了面孔,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霎時冷冽如刃,綻放著來自九幽地獄的寒光。
耶律辰急急忙忙的領著葉貞上了馬車,上車的時候,葉貞回頭看了軒轅墨一眼,只見他依舊站在門口。容色清淺,墨髮白裳依舊從容淡定。
深吸一口氣,葉貞上了車,馬車快速的朝著石國開去。
一步一頓走下臺階,軒轅墨的腿傷好去了大半,走路是不成問題,只是無法劇烈奔跑。親王府門前空空蕩蕩,扭頭看一眼身後的守門衛士,所幸耶律辰並沒有禁他的足。打量著他一身大彥朝的服飾,到底也不敢在大都內恣意走動。
軒轅墨眉目生涼,以一種翩然的姿態,離開了親王府守門衛士的視線。及至不遠處的僻靜之處,軒轅墨的眼底陡然生出幾分冷戾。
幾道黑影嗖嗖落下,齊刷刷跪在軒轅墨身後,“參見皇上。”
轉身,軒轅墨依舊是那個不怒自威的君主,面色清冷孤傲,眸色如血嗜殺,“使團現下何在?”
“明日就可抵達大都。”這些都是軒轅墨派來戎族的細作,也是最精良的鬼衛。
否則這些年,他與戎族的交戰,如何能知己知彼呢?
細作,自然是一個國家生存必不可少的,尤其是軒轅墨。幼帝登基,要攘外,也要安內。這兩手準備,一樣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