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也忙碌開來,親自為尹妃製作香墨。所謂香墨,便是以花露入墨,待繪畫時便可隱隱透著花香。說著容易,做起來著實不易。花卉選擇尚需謹慎,還需那種不可輕易褪色的花汁來研製,否則過時便褪,皇帝跟前委實吃罪不起。
不得不承認,尹妃一手筆丹青,卓絕風華。
筆下的牡丹含苞待放,倒有種超出凡塵的寧靜之姿色。
這一幅畫足足畫了三日,可見尹妃用心良苦,也虧得葉貞為她準備的香墨,誠然與尋日的墨汁截然不同。整個宮闈僅此一戶,別無分號。
早年看著母親研製香墨,哥哥作過一幅【梨花香】,那畫上著實有少許梨花香,若隱若現甚是好聞。原也只是苦中作樂,殊不料當年母親教授之法,讓她一步步成就其身,一步步走上了森森白骨的宮闈生涯。
收好畫軸,葉貞才算鬆了口氣,所幸離皇帝生辰尚有時日。
想著要備下各色的禮品,尹妃便縱了葉貞自由,棲鳳宮開宴之前不必來伺候,到時莫要失了禮數失了尹妃的顏面才是關鍵。
棲鳳宮的帖子已經分發到各宮各院,但凡有為有份的皆叩謝貴妃之恩,未能得帖的只有望洋興嘆。
宮闈中宮妃敬獻賀禮也是有等級區別的,位份與所敬獻的禮品成正比,比如玉器、金器、零落、奇珍等各自都有定數,不可逾越。否則人人攀比,這宮中怕是要亂了套。
葉貞初入宮闈,自然不懂這些,除了向年長的宮女詢問,剩下的細節便要去一趟掖庭的司庫房,查一查宮禮檔案。司庫房分為:戶籍庫、宮禮庫、清帳庫。昔日被燒的正好是戶籍庫,但絲毫不影響一側的宮禮與清帳兩庫。
帶著尹妃的腰牌,葉貞走進宮禮庫房。
偌大的庫房層層疊疊分成很多間隔,按照宮中等級分門別類。葉貞找到宮妃一列,而後找到了禮敬單,翻閱後便細細用紙筆記下來。這才謝過守職的太監,出了宮禮庫。
都說入夏的天氣就像女人的臉,變得何其快速。出來時還是豔陽高照,如今卻是陰霾密佈,果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如今每逢午後都要下一場雨,也是今兒個走得急,心不在焉的,倒讓自己為難。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怕走到半路下大雨,非得淋溼了懷中的經卷不可。
早前黃河兩岸久旱不雨,皇帝憂心忡忡。貴妃為了天下蒼生,昨兒個下了道旨意,讓各宮各院手抄佛經,等到良辰吉日於天壇焚化,以求五穀豐登、國祚永昌之意。
還是貴妃會做戲,這般不動聲色的討好皇帝,又博了自己的名聲。外帶著也瞧瞧,六宮之中誰人敢將她的旨意不放眼中。若然不從,便是眼中釘肉中刺,勢必拔除。眾人皆知,後宮唯一可以下旨的便是皇后與太后。
太后早逝,後位空懸,勢必貴妃獨大,一張懿旨便足以說明一切。
故即便有人心生不忿,也是敢怒不敢言。
瞧著外頭的風越發大了,葉貞開始焦急。這個時辰,尹妃正好午睡,若然不能在尹妃甦醒前趕回去,難免要觸她的黴頭。
轉念一想,葉貞便問守職太監要了一張油紙,將經卷包裹著,抱在懷中一路小跑回去。誰知剛到【望月亭】,大雨瞬時傾盆而下。葉貞一個轉身便跟一幫來不及躲雨的宮女般,一窩蜂的湧入亭子裡。
亭子里人滿為患,葉貞沒能擠進去,只是站在亭簷處,雨水半數濺在身上。沁涼的雨水順著眼角眉梢緩緩而下,鬢間的散發也隨之淌水。
死死抱著懷中的經卷,葉貞想擠進去,誰知反被人一把推出去,一個踉蹌險些撲進水坑。所幸勉力站住,然再也無法擠回亭子,大雨瓢潑將她淋得溼透。
一頂傘遮去了頂上的大雨,葉貞愕然抬頭,卻迎上那張銀色面具。
他的傘極度傾斜,悉數遮著她,卻讓自己身處大雨之中。雨水順著他的面具緩緩而下,雨簾之中,她看見銀色的面具綻放著異樣的光澤。那雙溫和的眸子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笑意,他持傘看她,一言不發。
亭子裡頓時一片沉寂,霎時響起嶄齊的聲響,“參見大人!”
葉貞驟然回過神,急忙行禮,卻被他一把抬住胳膊,免了行禮。
稍稍出神,葉貞疑惑的望著他某種的微亮,也不消扭頭看那一群目瞪口呆的宮娥,他盯著她的眼睛清淺道,“不必行禮。”
抱緊了懷中的經卷,葉貞不知該說什麼。
望了望外頭的雨,悉數砸在他身上,生生將他澆透。他卻固執的將傘偏在她的頂上,幽幽的看著她,“拿著吧!別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