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望著精緻的琵琶,葉貞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指尖輕轉,卻是清脆悅耳的悲涼之音。
猶記得孃親經常唱的那首小調,娘唱著:杜鵑花花開滿地,鷓鴣天天滿山跑。郎啊何時歸來看,與卿並蒂笑蓮音。小姑娘眉心貼花黃,公子腰間繞瓔珞。郎啊何時歸來唱,與卿白首不離分。
琵琶聲聲唱,誰人斷心腸。
多少魂夢今夜去,多少舊事上心頭。
誰家小曲繞樑音,負手深夜共從容?
慕青站在迴廊裡,聽著葉貞房內傳出的陣陣琵琶聲,還有她低低哼唱的小曲,唱著唱著便哽咽的聲響。眸色微冷,黑暗瞧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容色。
屋頂上,傳來清晰溫和的玉笛聲。
合著房內的琵琶,宛若天人共一曲,世間難得聞。
彼時在皇帝生辰時,他們便有過這般默契,一個琵琶,一個玉笛,音聲繚繞斷人腸。好似都有一番愁腸百轉,讓整個東輯事顯得異樣的詭譎。這樣悲鳴如梵音,悲愴若喪鐘的聲響,宛若祭奠白日裡那一場慘烈的屠戮。
四弦發出裂帛之音,指尖一把按住琴絃,葉貞停了琵琶聲,卻是抱著琵琶細細撫著。
若是娘在,想來會彈得更好。
慕風華唇角微揚,屋頂上的月色極好,清冷若銀紗覆著他極盡嫵媚的面頰,飛揚的眼線恣意無比。手中玉笛綻放著迷人的流光,宛若他眼底的神色。
底下,慕青冷著面頰,拂袖而去。
縱身跳下屋樑,慕風華站在葉貞的窗外,正要進去,卻見離歌快一步進了屋。也不知跟葉貞說了什麼,葉貞放了琵琶便往外走。
眸色一沉,慕風華握緊手中的白玉笛子,快步上前。
“大人要做什麼?”離歌攔在那裡。
月光下,她面頰上的刺青如同振翅的蝴蝶,讓這張原本算得上清秀的臉,多了幾分詭異的色彩。她眸色冷厲,帶著絕對敵意,絲毫沒有懼色。
“你敢攔我?”慕風華冷然。
離歌嗤笑兩聲,“何以不敢?”
慕風華作勢要走,離歌卻愈發冷了聲音,“要動手的話,你最好想清楚。”她的功夫,定然不會輸他,彼時他與風陰加起來才算制住癲狂的她,現下心平氣和……大抵可以打個平手。
眸色驟然凝起,慕風華死死盯著她的臉,一字一頓的咬出她的名字,“離歌!”
慕風華的手中之物。他正當察覺她的意圖,手上一鬆,白玉笛子已經被離歌捏在手中,脫離了他的安全範圍。面色驟變,如鬼如魅,恨意闌珊。
188。有些東西,此生不可相謀
“還我!”慕風華冷戾之音,冰涼無溫。'**' 他反撲,眸色利利,宛若吃人的顏色。
離歌微微一怔,只是沒想到他變臉如此之快,原先不過是想著阻擋他一陣,由著葉貞走遠再說。如今看來,是她用錯了法子。只怕手中的白玉笛子並非尋常的東西,雖說是人骨,想必還是他在意的。否則,她不會在他的眼裡瞧見拼命的陰狠。
腳下飛旋,橫豎都惹上了慕風華,還是由著葉貞走遠些。縱身輕躍,離歌冷道,“追得上便還你!”
音落,身子早已翩然遠去。
慕風華豈肯放過,瘋似的追趕而去。
夜涼如水,明月皎潔如霜。
一身漆黑如墨的羅裙逶迤在地,宮燈左右搖晃,倒映著她頎長而微涼的背影。葉貞一個人走在冷清的宮道上,心頭微微疼著。
抬頭看了看頂上的月,想著方才慕風華的笛聲,所幸有離歌擋著。
空落落的落花井旁,站著墨髮白裳的男子。銀燦燦的面具下,是一雙幽暗無光的眸子,一如初見時的冰冷無溫。她定定的看著他,保持著單手按著劍柄的姿態,傲然佇立時落下清晰的影子,幽暗延長,一直刻入了心底深處。
深吸一口氣,她還是走了過去。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忽然不知該說什麼,唇角竟是一抹悽然的苦笑。
良久,她才聽得他微涼的聲音,“你達成所願,現下可是滿意?”
“滿意?”葉貞稍稍一怔,而後盯著他的眼睛,低頭痴痴冷笑,“試問世間何曾有過滿意?便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可會覺得滿意?豈不聞人心不足蛇吞象,大人委實抬舉葉貞,葉貞自問是個不知饜足之人,一介魯國公府,哪裡能滿足。”
“你別忘了,自身的血海深仇,便是緣起魯國公府,如今算是大仇已報。”他冷了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