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說什麼?又能說什麼?
他所言不虛,這條命,總歸是他的了。只是……成了親,她就必須跟著慕風華一起生活,而慕風華的府邸其實是在宮外頭。因為一人生活,所以他慣來住在司樂監。如今成親也該在宮外頭的府邸,成完親再回宮各司其責也就是了。
所以……
“你會帶我出宮嗎?”她沉寂了良久,忽然開口。
慕風華微微一怔,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你便如此想要離開?”
葉貞不說話,總覺得在這四四方方的地方,連說話都是不自在的,人與人隔著面具隔著心腸,誰知道今日對你歡笑的人,明日會不會對你舉起屠刀。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你要帶我去哪?”葉貞心驚,急於掙脫。
誰知他扭頭冷眸相待,“作死的東西,若不想我用強,最好安分些,否則弄疼了你……你自己看著辦!”他最後的口吻猛的緩和下來。
葉貞愣了半晌,被他抓著直接去了秋菊苑。煞白的菊,如雪紛飛;嫣紅奪目,若血色印染;金色嫩黃,宛若赤金鑄就。自打月兒死後,她便再也見不得這樣鮮豔的顏色,故而整個尚宮局見不著半點秋菊的蹤影,連帶著她慣來喜愛的調香制露的本事也荒廢了。
“你帶我來此作甚?”葉貞深吸一口氣,眉睫微垂。
慕風華鬆開她,“做回以前的葉貞吧!”
音落,葉貞驟然抬頭盯著他,卻是倒退了一步,“來不及了。”
“何以來不及?既然皇上許你與我,便是來得及。”他說話的時候,捏緊了掌心的白玉骨笛,那種神情宛若失而復得,又好似眸中帶淚,有著無法言說的情愫。
葉貞冷笑兩聲,清晰的聽著他略帶紊亂的呼吸,“彼時白骨森森,如玉成笛,今日大人還指著再來一管白玉琵琶骨嗎?”
眸子驟然凝起,慕風華的面色瞬息萬變,“你到底知道什麼?”
“你覺得我知道什麼,那便是什麼。左不過這掌中物到底是要丟了性命才能成就,請恕葉貞暫時還不想枉死。所以便是成親,你覺得沒有千歲爺的首肯,你敢碰我嗎?”語罷,葉貞冷冽的笑著,眸色冷蔑至絕。
慕風華的手,重重捏著她精緻的下顎,“何以不敢!”
“那便碎了你這管骨笛再說。”葉貞道,“葉貞此生若然要嫁,也該是一心之人,而非三心兩意。若你真當娶我,便碎了這東西,否則你我依舊各行其道,各司其責。這夫妻的名分就算定下又能如何,心不在一處那便是各安天涯之人。”
她冷笑,看著慕風華啞口無言的表情,心裡何等痛快。
自己這生死,這婚姻都無法做主,但這未來她便要自己掌控,不願枕邊是個一心兩用之人。既然愛而不得,那便不去愛,只相互利用相互扶持,只願……護你江山萬年,國祚永昌便罷!
墨軒……
“那就看你的本事。”慕風華冷然扣住她的腰肢,她瞬時撞入他的懷中,他的吻卻驟然落下。
下一刻,濃郁的血腥味在他的口中蔓延,他冷然抬頭,唇瓣上不斷有鮮血湧出。葉貞嘴角微揚,眸色冷蔑,“大人請自重!”
她竟敢咬他!連他的唇瓣都被咬破出血。
慕風華慍怒,卻只是死死盯著她略顯得意的面頰,“我們來日方長!”
語罷,狠狠鬆開她,一場本想成就的風花雪月,此刻盡化烏有。
冷眼看著慕風華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葉貞冷冽的撫去唇角的鮮血。她知道,那管骨笛是慕風華最鍾愛之物,也是他心頭深埋的痛。只不過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無人知曉,只聽說慕府有一名宮婢失了蹤,生死不明。
自那以後,慕風華便長居司樂監,再不回府邸留宿。而其手中一直握著一管骨笛,晶瑩如白玉,輕易不讓人觸碰。
當時還有個詭異而驚悚的傳聞,說是慕府一夜之間,奴婢隨從悉數失了蹤,換上了新面孔。多日後在亂葬崗發現堆積如山的屍體,面目全毀,辨不清容顏與身份。京畿府對此諱莫如深,也無人敢打聽這事。
但凡有人知曉些眉目,便換來舉家滅門的下場。
於是乎三年前的事情便成了懸案,再不被任何人提起。因為知道內情的都死了,不知道內情卻不敢染指,生怕招來殺身之禍。
這事還是離歌告訴她的,也唯有離歌什麼都不怕,才敢堂而皇之的舊事重提。左不過離歌也不知曉其中緣故,說的也都是坊間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