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7部分

倒啊。

最後舞會結束了,她始終不肯坐下,卻朝一邊走去。他用一隻胳膊摟著她,陪她一起向前走。她彷彿絲毫也不反對,她看上去像一片月光一樣無比明亮,像一把鋒利的刀劍一樣無比明亮,他現在似乎正抓著一把鋒利的刀的刀刃。然而他一定要抓住她,即使這把刀會置他於死地也在所不惜。

他們朝著廣場上的糧食垛走去。他懷著某種恐懼看到那高大的新玉米垛閃閃發亮,似乎已經完全變成了某種神奇的東西,在藍色的天空下閃爍著銀色的光亮,它們拋灑出一片片黑暗和似乎具有實體的暗影,但它們自己卻是那麼莊嚴而模糊地呆在那裡。她像一根閃著微光的蛛絲,似乎正在它們之間燃燒著。而它們現在也變成了一堆堆向著銀灰色的夜空燃燒著的無熱的冷火。一切都不可捉摸,那裡燃燒的是冰冷的、閃著光的、像刀鋒一樣的火焰。那高聳在他頭頂之上,在月光之下顯出火焰形象的高大的玉米堆使他感到害怕。他的心越變越小,開始熔成了一個小球,他知道他馬上要死了。

她在那令人難以忍受的強烈的月光之外站立了一會兒,她似乎變成了一根強有力的光線。她對自己目前的這種狀態感到害怕。看看他,看著他那昏暗的、不真實的、猶豫不定的存在,她忽然有一種無比強烈的慾望,希望抓住他,把他撕碎,使他完全失去他的存在。她現在感到她的雙手和她的手腕已經變得像刀劍一樣無比堅強了。在他像一個影子似的在她身旁等待著的時候,她卻希望像月光消滅黑暗一樣,驅散那影子,把一切都消滅掉,來一個一了百了。她看著他,她的有所領悟的臉閃閃發光。她故意挑逗他。

一種頑固的心情使得他緊摟著她,把她拉到黑暗中去,她完全沒有反抗:她讓他試試他能怎麼樣。讓他試試他能怎麼樣。他倚在高粱垛邊摟著她,那高粱垛似乎用成千上萬冰冷的火舌刺著他。但他仍然頑固地抱著她。

他的手哆哆嗦嗦地在她身上摸弄,摸著她那充滿刺激的放射著可以感知的光輝的身體。如果他能夠佔有她,他將如何發瘋一般為她銷魂啊!他要是能夠網路住她那光輝的、冷漠的、令人瘋魔的身體,把它抱在自己柔軟的像鐵一樣的雙手之中,捕獲她,捉住她,把她按在地上,他將會如何瘋狂地盡情歡樂啊!他緩慢地,但又用盡全身的力量想要圈住她,佔有她。而她卻總是那樣燃燒著,散發著冷漠的光輝,簡直顯得毫無生氣。然而,他的滿身的肌肉仍然頑固地燃燒著,腐蝕著,彷彿他身上被澆滿了某種能腐蝕他肉體的毒藥,但他仍然堅持著,想著最後他總能征服她的。甚至,就在這種瘋狂情緒中,儘管這有點像是要把自己的臉向著可怕的死亡貼近,他卻仍然用自己的嘴在尋找她的嘴唇。她聽任他那樣做,他用盡一切力量把自己的臉貼在她的臉上,他的靈魂已經一次再次地發出了悲哀的呼號:

“求你讓我———求你讓我。”

她讓他親吻她,並用她那像月光一樣冷漠、兇猛、燃燒著而且帶有腐蝕性的親吻緊貼著他,她似乎要把他徹底毀滅掉。他扭動著身子,用盡全身的力量使自己能夠吻著她,能夠不脫開跟她的親吻。

可是她也始終毫不放鬆地緊摟住他,儘管她像月亮一樣的冷清,同時卻又像燃燒著的情慾一樣熱烈。直到後來慢慢地,他的柔和、溫暖的鋼鐵意志屈服了,屈服了,而她卻仍然兇惡地呆在那裡,充滿了腐蝕作用,急於想造成他的毀滅,彷彿是某種殘酷的、具有腐蝕作用的鹽基,包圍著他最後的一點生命,正在設法毀滅他,在那親吻之中把他完全毀滅掉。她的靈魂在勝利之中熔成了燦爛的結晶體,他的靈魂卻在痛苦和毀滅之中慢慢消融了。她就這樣摟著他,這被消耗掉,被毀滅掉的犧牲品。她已經勝利了:他已經完全不存在了。

慢慢地她開始清醒過來。慢慢地,一種白天的意識重新回到了她的心中。忽然之間,那夜晚又仍然回到了它古老的久已習慣的溫和的現實之中。慢慢地,她看出那夜晚也和其他一切夜晚一樣普通和平凡,而那個偉大的、具有腐蝕性的超越的夜晚實際是並不存在的。她不禁越來越感到某種恐懼。她現在身在何處?她的那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這感覺來自斯克裡本斯基。他真的在她身邊嗎?———他是誰?他一聲不響,他並不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剛才是發瘋了:是什麼可怕的魔鬼在她身上附體了?她心中充滿了對她自己的難以忍受的恐懼,她同時無比痛苦地渴望,她那個燃燒著的帶有腐蝕性的另一個自我並不曾存在過。她懷著一種瘋狂的願望,希望自己從此再不會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會想起它,決不容許再有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