鎊一年就差不多是每星期一鎊的收入———這樣她就完全足夠獨立生活了。
“你想你會變成怎麼樣的一位老師呢?你對你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沒有絲毫的耐性,你怎麼能去對付一班孩子?我總以為,你決不會喜歡寄宿學校裡的髒孩子的。”
“他們也並非都那麼髒。”
“你會發現他們並不都那麼幹淨的。”
整個工作棚裡沉默了一陣。燈光照在他面前的那隻雕花的銀碗上,照在他的錘子、火爐和鑿子上。布蘭文擺出一副奇怪的像貓一樣的神情站在那裡,簡直像是在微笑。可是他並沒有笑。
“我可以試試嗎?”她說。
“你可以他媽的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去,你願意上哪兒就上哪兒去吧。”
她的呆呆的面容毫無表情,也毫不在意。他常常一看到她那副嘴臉就止不住怒火中燒。現在他仍極力保持著非常平靜的樣子。
她冷冷地沒有透露出任何感情,轉身走了出去。他仍繼續幹他的活兒,實際上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完全激動起來,最後他不得不放下工具,走回家裡。
他用一種憤怒和輕蔑的口氣把這個情況全告訴了他太太。厄休拉當時也在場;他們彼此爭吵了幾句,後來布蘭文太太用一種尖刻的超越一切和滿不在乎的態度講了幾句話,結束了這場爭吵。
“讓她去看看當教員是個什麼滋味吧,她很快就會感到受不了的。”
這件事就談到這裡。可是厄休拉認為她現在已經完全可以自由行動了。過了好幾天,她仍然沒有動靜。她很不願意邁開這殘酷的一步,去給自己尋找工作,由於自己的高度敏感和羞怯,對這種新的接觸和新的情況,她感到非常發怵。最後,一種決不能善罷甘休的思想終於推動了她。她心裡充滿了痛苦的感覺。
她跑到伊爾克斯頓的公共圖書館,從《小學校長名冊》中抄下一些地址,回來便寫了一封申請工作的信。兩天之後,她那天早晨很早起來去等郵差,完全如她所希望的,她收到了三個長信封。
她拿著那些信封走進自己的臥室的時候,她的心痛苦地跳動著。她的手指不停地發抖,她幾乎沒有勇氣去讀那些她必須填寫的長長的官樣文章的表格。一切都是那麼殘酷,那麼缺乏人情味。她必須得填寫了。
“姓名(先寫名字後寫姓):…………………………………………”
她用她發抖的手寫下,“布蘭文·厄休拉。”
“年齡和出生年月:…………………………………………………”
經過長時間考慮,她把這項也給填上了。
“資歷和透過考試的日期:…………………………………………”
她帶著某種驕傲的情緒寫下:
“倫敦高等院校考試。”
“過去的經歷和工作地點:…………………………………………”
她很難為情地寫下:
“無。”
下面還有很多要填寫的專案。填完這三張表,整整花了她兩個小時,接著她還得抄寫一份當地校長和牧師給她寫的推薦書。
最後,一切終於辦完了。她把那三個長信封又給封上了。當天下午,她就把它們送到伊爾克斯頓的郵局裡去了。關於這件事,她對她的父母一個字也沒提。當她在那三個大信封上貼上郵票,把它們扔進那裡的郵政總局信箱裡的時候,她感到彷彿她現在已經逃開了她父親和母親的手心,彷彿她已經和外邊的那個更大的世界,男人的世界聯絡在一起了。
回家的時候,她又開始做起了她過去常做的那種極花哨的夢。她的三份申請,一份寄到了肯特的吉林厄姆,一份寄到泰晤士河邊的金斯敦,另一份則寄到德比郡的斯旺韋克去了。
吉林厄姆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名字,肯特又素有英格蘭花園之稱。所以,在吉林厄姆的蛇麻草田畔的一個非常古老的村子裡,那裡的太陽光是那麼柔和,到了下午,她便將從學校裡走出來,走到大門外梧桐樹的陰影下邊,然後沿著一條寧靜的小道轉身朝著一個小農舍走去,在那農舍那邊,矢車菊從古老的木欄杆邊伸出它們藍色的頭,鮮花盛開的夾竹桃則密密地排在小道兩旁。
當厄休拉進屋的時候,一個瘦弱的滿頭白髮的老太太伸出她瘦弱的象牙一般的手,站起身歡迎她。她還說:
“噢,我的親愛的,你知道嗎!”
“什麼事情呀,韋瑟羅爾太太?”
弗雷德裡克回家來了。不,現在她已經可以聽見樓梯上他那男性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