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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雪公主信任我了。她說,她要告訴我一個最重要的秘密。這個秘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覺得不保險。周漢臣老師確實把一些重要的東西交給了她。如果她出了事,這些東西就沒人能夠儲存下去了。

她想讓我同她一起保守這個秘密。

調查人看到郝芳陷入痴迷,便問:她告訴你了嗎?

阿男真討厭。他總在我們周圍繞來繞去。

後來,不知道他對白雪公主說了什麼話,白雪公主再見到我,就不接那個話題了。我知道肯定是阿男挑撥離間了。我不怕。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我接著同情白雪公主。

有一天晚上,我和她在院子裡溜達。夜深人靜,月光斜著照下來。她突然站住問:你聽到周漢臣老師的喊聲了嗎?我當時頭髮都豎起來了,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我說:沒聽見。白雪公主用手指了指石林那邊說:我聽見周漢臣老師的喊聲。我問她他喊什麼?白雪公主說:他難受。

後來島上又來船了,我也不想再當留守處總指揮了。江生也不管了。剩下的二三十人都呼啦跑上了船。

調查人插問:白雪公主呢?

那一次,就剩下白雪公主沒走。還有食堂兩個大師傅沒走。還有兩三個拉痢疾起不來的同學沒走。別的人都走了。阿男也上了船。那兩天島上下了雪,白雪公主拄著鐵鍬一瘸一拐送到碼頭。我看阿男在船上和她眉來眼去。

白雪公主大概就是送他的。

調查人插問:島上下雪那幾天發生了什麼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想起來了。那天雪下得挺大。荊山島冬天很少下雪,更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我看見白雪公主神情有些發呆。我估計她又想到周漢臣了。我那兩天有意不接近她了,省得阿男挑撥離間,也省得白雪公主起疑心。我躲在一邊觀察她。雪飛得像鵝毛,地上鋪了厚厚的雪被子,睜眼望不清楚對面的院牆。

我看見白雪公主一瘸一拐往周漢臣的房間走。

周漢臣死了以後,趙大鷹帶著人把他的房間搜查了一遍,一無所獲。就沒有人再敢進他的屋了。死人的屋誰敢進?我看見白雪公主進到周漢臣房間裡,過了一會兒,抱著一大包東西走出來。我當時就一激靈,趴在窗戶上看她幹什麼。她把那一大包東西斜背在肩上,雙手拄著一把鐵鍬,一瘸一拐走出校門了。一看她去的方向,肯定是石林周漢臣墳地。我覺得事關重大。我不敢一個人跟蹤,想了想,叫上了江生。

當時我們想,她一定是去轉移周漢臣交給她的東西。

調查人插問:你不是說你同情白雪公主,江生不同情,你為什麼要叫上他?

那沒辦法,我不敢一個人跟著去墳地。

雪下得真密,沒隔多遠,路邊的樹就模模糊糊。那天砸周漢臣時,白雪公主撲過去救,從上到下摔傷了。這會兒在高低不平的雪地上一瘸一拐走著,東倒西歪,摔來摔去。我很同情她,但是我不能暴露自己。我不能上去幫助她。我要跟蹤她,看她到底幹什麼。江生凍得像只哆嗦的小狗走在我旁邊。我們倆也不時滑倒,又爬起來。最後雪地有點坡,模模糊糊中看見白雪公主摔倒了爬不起來,拖著鐵鍬往前爬。

這時,我聽到後面又有聲響。回過頭模糊看見跟著一個人影。雪密得睜不開眼,我猜那大概是阿男。

往下郝芳的講述有江生、阿男的講述做印證,我們用客觀的語言描述如下:

白雪公主在風雪瀰漫中爬了相當長的一段坡路。可能是老天爺慈悲為懷,雪慢慢不像剛才那麼厚密了。越來越清楚地看見她在厚厚的雪地上爬出的痕跡。大概是石頭樹木劃破了她的臉和手,點點滴滴的鮮血留在雪地上。

她爬到石林中周漢臣的墳前。起了旋風,天上落下的雪、地上捲起的雪圍著周漢臣高大的墳頭團團旋轉。白雪公主撐起身體跪在墳前,雙手拿鍬劃開積雪挖起來。地有些上凍,她挖得很吃力。這個時間很長。郝芳和江生躲在不遠處一堵石壁旁,隔著迷眼的風雪看著。阿男也到了,瞥了一眼郝芳和江生,沒有說話,也站住往那邊看著。

又過了好長時間,阿男走過去,向白雪公主伸出手。白雪公主搖了搖頭,依然跪在那裡,兩手用鍬吃力地挖著。郝芳和江生也只能走過來,沉默地站在一旁。

白雪公主兩手磨出血了,她還是搖頭拒絕阿男的幫助。

她終於挖好了一個像床一樣長寬的淺坑。她解開背的包袱,開啟,裡面是周漢臣的一件棉大衣。她把大衣整整齊齊平放在坑裡,像是給周漢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