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草心白皙的面龐越冷了些。上一次見她名義上的哥哥陸家雄,是他賣了她又踢傷了奶奶,她用木棍敲碎了他雙倍的骨頭。
伸手推開堂屋的門,看到陸大勇和蔡花看到她之後變色的臉,她眼神一閃又斂去。上一次見到他們,他們用藍草心的未來來要挾林敬義,還想要抓傷她的臉洩憤。
陸大勇和蔡花正吃飯,眼神溜了一下藍草心空著的兩手,又往院子裡望了一眼,擱下飯碗臉色難看地看著她,卻都沒有開口。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見到這個十年來打罵隨心的低賤養女,脊背挺直下巴微抬,推開門就那麼神色淡淡地一步步朝著他們走來,忽然彷彿不像是過去的那個養女,或者說他們覺得以前那個養女其實他們從沒有真正認識過,今天看著竟有種凌然生畏的感覺。
藍草心自顧自在陸大勇對面坐下來,並不客套:“過完年等民政局上班了,我們一起去辦一下解除養父母關係的手續。我和你們的,奶奶和你的。”
她是未成年人,她的資產狀況遲早瞞不住,但是不管用在哪裡,她最不願意的就是被不相干的人依仗法律上的名義關係敲詐索取。奶奶早就被他們傷透了心,她以後會孝敬奶奶很多,奶奶一定也不想被這兩隻纏著鬧。
那麼最好的方案,就是在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快刀斬亂麻吧。相對於他們之前對她所做的惡行,今後僅僅是什麼都得不到,已經是善果。
陸大勇一怔之後一僵。蔡花一怔之後卻是眼睛骨碌骨碌亂轉:“憑什麼你說去就去,你說解除就解除?我們養了你十一年,眼看再過兩年該你盡贍養義務了,脫離養父母關係?再說你奶奶,我們辛辛苦苦贍養她這麼些年,如今眼看傷筋動骨身子不行了,遺產想都留給陸桃?門兒都沒有!”
藍草心心下一冷,毒婦!她兒子打傷了奶奶,她還來咒奶奶早死?原本存著的一絲客氣也消失無蹤,抬起下巴冷冷睨著她:“你好意思說你養過我?養過我奶奶?”
蔡花羞怒,手扣住碗邊就想扣砸到藍草心臉上去,卻在動手的前一瞬被陸大勇按住。
藍草心只看著陸大勇,瞟都沒有瞟她一眼,彷彿剛剛她的打算她根本沒發現。
陸大勇垂著眼睛,一手按住瞪著自己的妻子,另一手無意識地緊握著桌邊:“是你奶奶的意思?”
藍草心沒有正面回答:“你有多久沒有給奶奶拜年了?”
陸大勇沉默,很久才似乎艱難地開口:“能不能……再幫家雄一把?他不能一輩子殘疾下去,可是治好了就不能保外就醫……你能不能求求你姑父,再最後幫我們這個忙?”
藍草心微微垂眸。這件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很簡單。交給林敬義,他打死也不會做徇私枉法的事兒,可是如果藉助她家青蟲的力量,她感覺應該會很簡單就能做到。
可是不能答應得太輕易了,讓他們以為這件事好辦。
沉吟了悠長的時間之後,藍草心終於點了點頭。
陸大勇送了一口氣:“你開口,妹夫一定會用心,那我就放……”話還沒說完便被蔡花打斷:“就這點兒沒把握的事兒做條件可不行!你還得讓你奶奶立下字據,等她百年之後,遺產必須得留給我們一半?”
陸大勇有些難堪地低聲阻攔,蔡花卻絲毫不怕地反過來罵他:“我是為我自己嗎?我還不是為了兒子!你當爹的管教不好兒子讓他染上髒東西,存摺都偷去吸,最後還要我這個當娘地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要不是還有雜貨鋪,咱連兒子的手術費都湊不出來!林敬義要是辦成了,你難道真賣了鋪子去湊手術費?家雄是她打的,她奶奶替她負擔手術費理所應該!”
陸大勇臉上神色變成了猶豫,閉嘴不再吭聲。
藍草心這一刻重新審視眼前自己叫了十一年爸媽的這兩個人,忽然覺得兩人從未像此刻如此遙遠而陌生。以往的十一年,自己是怎麼把這樣的兩個人對自己的種種統統視為自己命中應當承受的?
忽然便覺得眼前的人根本不值得自己親自再來這一趟,再來最後驗證一次他們的品性。這樣的兩個人,就算是她的鄙視和憎惡都不配得到,更不要說去和他們繼續計較。
藍草心淡淡地起身,袖手而出:“你們不配得到奶奶一毛錢的財產。初八民政局上班,老老實實地去辦手續,陸家雄的事自然就會有轉機。”
想讓陸家雄恢復健康,誰說只有到醫院做手術這一條路呢?既然這傷是她打的,要了斷,那就了斷個徹底吧!
從陸家回到聃城,藍草心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