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是時也運也命也!造化使然,怨不得別人。
而此時此刻,在噬魂獸那奇異的大鼻子之下,潘坤的元神即刻就要不受控制地破體而出了。
潘坤直到此時,才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剛才沒有跑路,此刻,渾身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能稍動,馬上就要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少主,快走!”那原本已然受傷不輕的黑衣老者,何嘗不能看出潘坤的情狀?卻是拼盡了餘力,一聲大喝,而後,竟渾身是血從地上一躍而起,雙手結印,竟然再度施展了那自損的功法。
一個比剛才小了很多的黑洞漩渦,在老者手上再度成形了,直取噬魂獸。
“唧唧!”噬魂獸那慫貨,一見危險來臨,登時放棄了捕食潘坤的神魂了,吱的一聲就遁進了方寸葫蘆,躲在了角落裡,瑟瑟發抖。
“少主,快走!”黑衣老者再度一聲暴喝,嘴角和鼻孔,甚至雙眼之內,都流出了鮮紅的血液,卻是周身真元鼓盪,直撲蕭逸,竟是存了共歸於盡的念頭。
蕭逸早已經看出來那老者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但是,金丹後期的強者,若是存了拼命的心,也是異常恐怖,蕭逸自然不會遂了他同歸於盡的心,飛劍一揮,凌厲的劍意便隔絕了那老者與自己的距離。
而也就是乘著這一點點間隙,潘坤突然間從身上摸出了一道火紅色的符篆,二指一甩,那符篆便化為了一蓬火焰,包裹了潘坤的全身,而後,一道火光直衝天際。
那潘坤竟是借火遁去,片刻便失了蹤跡。
那老者眼見著潘坤走脫,如釋重負,微微佝僂的身軀,徹底攤在了地上,緊緊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蕭逸眼見了這老者捨死忘生,拼死護走少主潘坤的這一幕,也是不由得心下惻然。
陰風門的人,蕭逸見的多了,其內老奸巨猾,見利忘義,陰狠毒辣之人,比比皆是。就像那風老道和花和尚,同為陰風門門人,卻是可以毫不猶豫地下手擊殺。
只是,今日這種捨身護主的情形,還是蕭逸第一次看到。
“那潘坤紈絝跋扈,你身為金丹後期強者,自當懂得良禽擇木而棲,何至於如此?”蕭逸雙眸微眯,低聲問道。
“我武家祖上受過萬焰門大恩,寄身為奴,自當拼死報效!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那黑衣老者一身烏黑,滿臉鮮血,趴在地上,一雙老眼微微張著,看向了蕭逸,緩緩說道,雖然狼狽不堪,但是,卻是氣節猶在,風骨猶存。
說完這句話,黑衣老者緩緩閉上了眼睛,閉目等死。五次三番,用盡殺招,想要置蕭逸於死地,這是生死大仇,技不如人,便只能引頸待戮!
蕭逸雙目緊縮,深深地看了那老者一眼,飛劍一轉,一片赤紅凌厲的劍光掠過,只是,下一秒,劍光卻是全數內斂,蕭逸朗聲說道:“我劍下不殺忠義之人,你走吧!”
老者聽了蕭逸的話,臉上狠狠地一抽,而後,卻是張開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蕭逸。
“你為你主,與我為敵,本是無可厚非,只是,那陰風門多行不義,而我應天而為,行事從未有奸邪之舉,自古邪不壓正,你與我為敵,合該有這番劫難。你身為修道之人,是非不分,已是愚忠。況且,你那邪功,雖然威力巨大,卻是隱患極多,再施展幾次,就不是自損那麼簡單的後果了,必是死無葬身之地,我素來不與愚昧將死之人一般見識,你走吧!”蕭逸的口氣雖淡,但是,卻是字字如重錘一般,捶在黑衣老者的心上。
黑衣老者說的不假,他祖上武家,曾經受過萬焰門大恩,故而自願世代為奴。
只是,那萬焰門從這一任門主開始,卻是開始走上了下坡路,尤其是少主潘坤,更是紈絝,終日以獵豔為樂,不思進取。萬焰門主亦是拈輕怕重之人,修煉一途,不能下苦功,總是想走捷徑,把所有的增長實力的希望,都放在了極品法寶之上。
否則,也不會被陰風門投其所好,就拉攏了去。
好好的萬焰門,如今被那門主和少主淪為了陰風門的附庸,這武姓老者說心裡沒有腹誹,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儘管如此,這黑衣老者卻是把自己心裡的想法狠狠地壓制了下去,反覆剋制自己,恪守本分,依舊忠心不二地守護著萬焰門和少主。
今晚,更是不惜拼死,護住了潘坤。
人之將死,心裡不喟然長嘆,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自小受的家訓,卻是讓其覺得死得其所,死得忠義。因而,才氣節風骨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