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接下來的走向,卻有些出乎威侯的預料。
“耶律潔男”
趙廉在躺椅上閉著眼睛,輕聲說:
“小小年紀,倒是真有幾分本事,高興剛死,就藉著北國貴族之力,堪堪穩住了朝堂,還派出援軍,接應中原戰事。
本候當真是小瞧了你。
只是小兒初逢大事,未免有些手忙腳亂,竟給了本候如此好的機會。”
齊魯幽燕的地形,在趙廉腦海裡鋪開來。
原本佈置在常山等地,用於抵禦齊魯兵峰的北朝大軍,被分了一部分,遣去中原解圍,剩下的那些,形成了一條薄弱的防線。
而若此時,集結一支大軍,從齊魯一路向北,打破常山防線,便能星夜兼程,直入燕京之下。
從南朝兵峰,到燕京,不過五百里路罷了。
趙廉在草草處理了趙彪後事,便返回齊魯坐鎮,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這老將欲出奇兵,不理會中原之地的戰事,如尖刀直插北國心臟,只要速度夠快,攻勢夠猛,趕在北軍回援前,攻下燕京城。
天下大勢,便可定下來了。
“侯爺,吳長史正在外等候。”
有親兵上前通報,閉目養神的趙廉,立刻睜開眼睛,他揉了揉心口,對親兵說:
“請他進來。”
不多時,齊魯剿匪長史,原是非寨三當家吳世峰,便走入花園中來,他臉上帶著個面具遮掩。
但從脖子,手背上,依然能看出嚴重燒傷後留下的傷痕。
這些傷痕讓他如厲鬼一般。
再加上這一兩年,吳世峰在齊魯剿匪時的兇狠手段,讓他那個“鬼書生”的外號,當真成了齊魯綠林好漢嘴裡的鬼書生。
“侯爺。”
吳世峰啞著聲音,微微俯了俯身。
這個動作面對封疆大吏,未免有些不太尊重,但威侯並不在意,這老頭坐起身來,笑呵呵的對吳世峰說:
“世峰啊,老夫聽聞,這幾日,又破了處山寨?剿匪可順利?”
“順利。”
鬼書生啞聲說:
“如今齊魯,只剩下大山寨四處,待我破了他們,齊魯之地,匪患可平!”
“好,世峰果真好手段。”
威侯拍了拍搖椅扶手,讚歎一聲,但隨即又說道:
“只是世峰,此次老夫請你來,卻是要讓你暫停一下剿匪之事,要借你麾下五部兵馬一用。”
鬼書生面具之下,皺了皺眉頭。
他思索幾息,說:
“是為佯攻中原之事?侯爺,這是欲突襲燕京?”
“哈哈,本候知道,瞞不過世峰。”
威侯帶著讚賞,看著眼前鬼書生。
這人的學識倒也罷了,惟獨對這戰陣之事的嗅覺,敏銳的讓人詫異,只是威侯隨口一說,他便猜出趙廉想要做什麼事情。
真是可惜了。
趙廉想到,若是吳世峰能真心為國朝效力,壓在他肩頭的壓力,絕對會小很多。
“本候與讓你帶著本部兵馬,移駐菏澤,做出與瀟湘之地的兵馬合圍的動作,吸引北軍注意,本候則待精銳兵馬,越過黃河,往常山去。
只要破了常山,抵達燕京城下,大事就成了一半。”
趙廉略微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謀算,鬼書生點了點頭,他說:
“侯爺好算計,只是我有兩事需詢問一番。”
“你問吧。”
威侯擺了擺手,一臉風輕雲淡。
“其一,侯爺所說‘精銳兵馬’,莫非是那隻打贏了金陵之戰的百戰軍?”
吳世峰問道。
趙廉也沒隱瞞,點了點頭,捻著鬍鬚說:
“本候對那百戰軍,沒什麼好感,打起仗來確實勇猛,但殺紅眼後,就如獸群一樣,難以管束。
不過此次乃是突襲,要的就是快!
帶上他們,正當合用。世峰對百戰軍,也有意見?”
“意見嘛,不敢說。”
鬼書生拱了拱手,他說:
“但我是個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思索方式,侯爺,在下勸你,離那支百戰軍,越遠越好,他們所修之法,我很熟悉。
可惜他們修的是錯的,乃是害命之術。
修的越好,問題越大。”
說到這裡,鬼書生看了一眼趙廉平靜的表情。
心下暗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