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從小學習國主禮儀,讓他嚴肅下來,也有股凜然之氣。
他看向低著頭的姐姐,輕聲說:
“隨行之物,都準備好了嗎?”
“嗯。”
耶律婉俏麗白淨的臉上,努力的露出一抹笑容,但眼中的悲切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房中的氣氛,變得凝滯一些。
就像是有無形壓力,壓在這房子裡每一處,壓得人實在是喘不過氣。
“國師請了遼東最有名的薩滿,算出了良辰吉日,又找了大楚的宮中老人,以長公主之禮,為我籌備好了一切。
半月之後,便要啟程了。”
耶律婉放開手指上纏著的黑髮,她舒了口氣,看著弟弟也是一臉憂傷,默然無語,便強打起精神,走到小國主身邊。
如兒時那樣,將弟弟抱在懷中。
她語氣輕柔的說:
“我乃是北朝公主,自兒時,便知道,我這一生,總要為國朝做些貢獻。此番嫁去蒙古,為國朝聯姻,換取蒙古諸部的援助,也算是盡了職責。
如今我朝已攻入中原,依著國師的說法,定鼎天下,也就是之後十年之中。
我弟,以後也就是這天下之主了。”
耶律潔男抱著姐姐,不搭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似乎什麼天下之主,什麼君臨神州,對他而言,都毫無意義。
“以後啊,姐姐不在你身邊了,你不管是做事,還是起居,都要再謹慎一些。不要仗著性子,再衝撞了國師與朝中重臣。”
耶律婉輕聲叮囑到:
“他們為你打下了整個天下,不管你想做什麼,都要等到天下一統之後。”
“我不想要。”
耶律潔男將頭埋在姐姐懷中,他甕聲甕氣的說:
“什麼天下家國,當朝天子,我不想要。
父親當年起兵時,我還未降生,但小時候,也聽哥哥說過,咱們耶律家,還有幾個親王家,當初根本就想著逐鹿天下,大家只想在遼東偏安一隅。
都是被他通巫教裹挾著,什麼準備都沒做,就那麼一股腦的衝入了中原。
父親當時,甚至都沒想著一切如此順利,也是被高興逼迫著,不得不帶著遼東好漢,於戰陣拼殺。”
耶律婉臉色微變,想要阻止弟弟說下去。
但她伸出的手,卻被弟弟握住。
小國主仰起頭,已是淚眼朦朧,他看著自家最親的姐姐,他說:
“我等什麼準備都沒做!
姐姐,連你出嫁之事,都要請大楚宮中人操持,那朝堂之上,所謂重臣,哪個不是大楚國滅留下的軟骨頭,高興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
以前還有族叔相護,如今族叔戰死在齊魯,我耶律一族便再無頂樑柱,任他高興揉圓捏扁。
軍權如今也落在他手上了。
一出手就打下了中原,佔據淮南,以後這北朝裡,便只有國師,再無國主。”
耶律潔男擦了擦眼睛,他雖年紀小,但卻什麼都懂。
他對姐姐說:
“他殺了大哥,卻留下你我,要用姐姐你,去換蒙古相助,留下我,也只是為了安撫人心。姐姐啊,你說什麼天下定鼎,君臨神州。
怕是南朝國滅那一日,就是我下黃泉去見父親大哥的日子了。
姐姐,這樣的天下,是他高興想要的,卻不是給我的!”
耶律婉咬著嘴唇。
她想要再勸弟弟隱忍,但現在這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高興和那些魔教妖人混在一起,把持朝政,姐姐,我看的一清二楚!”
耶律潔男站起身來,抓著腰間裝飾用的匕首,咬著牙,對耶律婉說:
“高興閉關的那些日子裡,那魔教妖人,在燕京中倒行逆施,通巫教人,為了拉攏那個什麼曲邪,竟把父親的妾室,統統送到了他那裡。
這等惡行,你我卻只能聽之任之,不得插手。
這天下,哪有國主連父親遺孀都護不住的?
她們被那曲邪玷汙,當晚就自盡了三個,本想著高興出關,總能看在他與父親多年相交的份上,呵斥一二,轉圜一二。
但他做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做!
就因那魔教人能幫他取中原,他便聽之任之。
若不是姐姐你要去蒙古和親,怕是我連你,都要保護不住。還好,還好那曲邪老魔,死在了洛陽,著實讓我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