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你要再見我,你也得下黃泉才行。”
“胡說什麼呢。”
張莫邪輕笑了一聲,他看了眼沈秋,對任豪說:
“有沈秋在,你想死都難,當然,想活是不可能了,但我們絕對有再見之日,你信我。”
“你也別急。”
張莫邪似乎覺察到了沈秋心中疑惑,他將黑扇還給沈秋,說:
“你心中所想的那些疑惑,我一會再告訴你。
我要和你說的事情,很多很多,不過現在,要先把我仁兄送走,我和他鬥了一輩子,實在不忍心看他沒個下場。”
沈秋點了點頭。
已知和未知的交匯,所有他渴求的真相近在眼前,但他並不著急。
期許,渴望,求索這些源於心中本能,為了合適的人,可以適當拖延制止。
這便是沈秋對待朋友的方式。
任豪將死,他對於沈秋而言,也不只是一位朋友或者長輩,就如他對張莫邪而言,也不是單純的對手。
沈秋沒有說太多,他維持著安靜。
將時間交給眼前這愛恨交織的兩人,在生命的最後,若有誰最有資格陪任豪走完,那麼必定就是張莫邪了。
對苦戰到頭的英雄而言,只有糾纏一生的敵人,才是他們最好的朋友。
“咱們當年在燕京郊外分開時,你就說,我這人,這一輩子不會有好下場。”
任豪嘆了口氣。
他看著眼前流淌的江水,身體裡的麻木已蔓延到胸腔,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他輕聲說:
“果然應了你的烏鴉嘴,我還是倒在這裡了。不過也好,臨死前,也把你留下的爛攤子收拾乾淨了。
世間再無魔教,正派大興,江湖安穩,我也能放心的離去。”
“只是沒有魔教,不是說沒有正邪。”
張莫邪站在任豪身邊,他也看著流淌不休的江水,他說:
“在你們這些人心裡,這個世界上,一個人是正是邪,要遠高於是善是惡,咱們當年,不就因為這個才割袍斷義的嗎?
任豪,你這一輩子,就毀在這正邪之分上了。
我不信,你猜不到,這江湖正邪,到底起源於何處,但你既知道,卻又跳不出這個圈,來來回回都在其中打轉轉。
沒了魔教又如何呢?”
張莫邪嘆了口氣,他說:
“沒了現在這個魔教,總會有下一個魔教,這江湖啊,自從它誕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不會安穩。
你可知,你今夜丟了性命,所做的一切,換來的,可能連幾個月的平靜都不會有。
但沒了你我,沒人鎮住他們,接下來再鬧出亂子,誰來收拾爛攤子?”
任豪低下頭來。
他眼前一片黑暗,比黑夜更黑,他看不到了,眼中已無光明。
面對張莫邪的問題,他說:
“有啊,我你,不是選了同一個人嗎?”
“沈秋啊。”
張莫邪絲毫不顧及沈秋就在身邊,他笑了一聲,對任豪說:
“你錯了,沈秋不是我選的。就算沒有你和我,這世界上還會有另一個魔教教主和武林盟主,甚至不會有這兩個頭銜。
但惟獨沈秋的出現,是必然的。
不管其他事物再怎麼變,他都會出現,而且不管你選不選他,他都註定要做出很多很多事情。
這些事情,你控制不了,我也控制不了。
甚至我的存在,都只是為沈秋當好向導,引好路。”
張莫邪俯下身,在任豪耳邊說:
“沈秋,來自仙人的世界我懷疑,他曾就是仙人的一員。他生來自由,無拘無束,任豪,你試圖引導他,你試圖給他套上枷鎖。
不可能的!
在你死後,他終會走上自己的路。”
“我從來沒有試圖控制過沈秋,張莫邪你不要亂說。”
任豪反駁一次,輕聲說:
“我只是想讓他體驗一下走正道的感覺。
若他覺得不習慣,他可以走他的路,但那種行俠仗義,被他人信任,簇擁的感覺,總會在他心中留下痕跡。
我只是讓他看到,這江湖裡存在的不只是醜惡,正派中也不都是欺世盜名之徒。
我只是,給他一種選擇。
沈秋有登頂之志,有了目標與幻想渴求之物,目標只有那一個,但通往目標的路卻有無數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