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秋並未否認,他看了一眼張楚,語氣幽幽的說:
“很多人都在請求我,留你這賊子一條性命,我本有心去做,畢竟蓬萊山上,你我也並肩作戰,並未下絆子暗插刀。
以你張楚的手段,若能和平收場,將來於這方天下也是助力。
然,沈某有心放過你,但你卻朝著作死的路,一路狂奔,旁人攔都攔不住,我聽張嵐說,苗疆時,巫女已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你的命,只剩最後一年。
除去三月已過,再除去最後幾月苟延殘喘,你也就剩五六個月好活了。這會本該想盡辦法留條命的,卻又要把寶貴的時間,丟在這燕京城裡。
張楚啊,我真是有些看不懂你了。”
沈秋抬起酒杯,在嘴邊抿了抿,感受著酒水的清冽乾爽,他閉上眼睛,說:
“蘇州初見,你乃是不折不扣的大惡人,志大才疏,心腸狠辣,對自己親生弟弟,也能下去狠手。
洛陽再見,你變得心思陰鴆,不再隨便出頭,躲在幕後玩弄才智,差點讓我洛陽一城,化作焚灰,那時運氣在我,讓你所有謀劃,功敗垂成。
金陵時,你消沉一些,但也是死中求活,絕不認輸。
現在想來,那時應是你的轉變。
從那之後,你便少用武力,多用智謀,大局觀好到驚人,救燕京,成國師,坐觀齊魯收漁翁之利,又以臨安一戰,鯨吞南方。
招招出手,招招致命。
若不是沈某提前有些準備,就以你張楚如今大成的手段,這天下怕真要被你收入囊中。
但智謀已入頂峰之時,你卻再無金陵時那股卓絕的求生欲,反而又變的死不低頭,看你佈置打算,是要和燕京共存亡,做決死一搏。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楚,如此複雜,轉變如此多,又一個勁的和沈某較勁,我倒是想問問,這麼多事裡,哪一次不是你先挑起?”
沈秋嘆了口氣,他放下酒杯,對張楚說:
“張嵐告訴我,你不想讓我看你笑話,但這話又該如何說起?
你可能不知道,但在沈某心中,唯一必須除掉的大敵,乃是蓬萊賊人。
為了消弭他們帶來的禍患,沈某可以成惡人,禍亂天下,也可以與正道為伍,拼死一戰,更可以和任何人化解恩怨,只要他們能幫上忙。
我可從沒想過,要看任何人的笑話,更何況,以你張楚如今武力,在這江湖上,也屬絕頂,誰又敢小看於你?
沈某心中疑惑頗多,還請國師為我解惑。”
這個問題,確實是沈秋一直想問的。
只是以往和張楚見面,不是戰場,就是陰謀算計,兩人幾乎沒有時間好好坐下來談一談,今日是個例外。
既然來燕京,就是為了解決問題,不妨就連帶著心中疑惑,一起詢問清楚,而面對沈秋的問題,張楚的表情,這一瞬有些複雜。
他拿起筷子,又夾起一塊菜品,送入嘴裡,似是在思索回答,抱著貓兒的張嵐,也並未打擾,哪怕他也有很多話想問。
“沈宗主可知,這命數里,有‘宿敵’之說。”
張楚低聲說道:
“就如我父親與任豪,就如曲邪和沈蘭,就好像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宿敵之間,必有一戰,必有一死。
且彼此之間,恩怨糾葛,絕對複雜。
這種對抗不在於兩人的想法,亦不在於兩人的關係,想我父親與那任豪乃是如知己好友,而曲邪和沈蘭之間,更是親如父女的師徒。
但不管怎麼樣變化,宿敵之間,最終都會走入刀兵相向,這是命數如此。
你也說,我與你之間的事情,每次都是我挑起,或者是因緣際會,你我都參與其中,每次都是我先佔上風。
但
我可贏過一次?”
國師抬起頭,異色瞳孔緊盯著沈秋,他說:
“若你是我,你會甘心嗎?
臨安之後,我已鯨吞天下大半,但如此優勢之下,竟還能被你翻盤!
我不甘心啊,沈秋。
到這一步,誰能甘心?
我也不是死守於此,要與燕京共存亡,更不是看不清天下大勢,分分合合,我知天命在你大楚!
但那又如何?
我想贏一次!”
張楚扣著石桌的手指之下,已出現寸寸裂紋,代表著他此時並不平靜的心思。
他對沈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