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印象伴隨他長大成人,伴隨他戰鬥至此,要說能輕鬆開解,那隻能證明憂無命的人生就是個可以被隨便更改的笑話。
是命數把張楚推到憂無命面前。
也是它把張楚塑造成,憂無命用於簡單理解並接受這個世界的符號、榜樣和橋樑,所以,張楚在今夜的離開,才會對憂無命帶來如此大的憂煩。
他怎麼都安靜不下來。
以往,他只需要以問刀之心感知手中利刃,便能靜下心的,但今夜,不行。
他似乎在今晚,遺忘了該如何維持冷靜。
或者說,他並不願意冷靜下來。
十息之後,一道身影掠出營地,憂無命揹著狂沙刀,如幽靈般朝著燕京城一路突進,失去手臂的袖子,在衣袍外紛飛。
給這年輕人的身影,多少帶上了一絲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滄桑感。
他並不需要兩隻手來握刀。
哪怕只剩下一隻手,他依然是這片武林裡,最恐怖的刀客之一,但即便如此,他手中刀,也有些斬不斷的東西。
他需要加快速度了。
心臟在跳,和往日的跳動頻率不太一樣,似乎預示著,今夜註定會發生一些永遠改變他人生的事情。
他不能錯過。
他必須去看,他必須到場。
不管是為了再見,還是為了告別。
這是人生的一部分,這叫成長,必須習慣,命數冷酷的去抽離,換掉一些他喜歡的,熟悉的,不願放手的東西。
今夜這場告別,也不只是向張楚,或許,憂無命要去做送別的,是屬於他自己的,藏於皮肉之下,藏於骨髓之中,藏於心海深處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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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鬼神。
這是自金陵一夜後,江湖中傳出的一個新的概念。
它源於任豪盟主的絕命禁術,不動則已,一動便取了天榜性命,這等武力,實在不是常人所能想象,便只能冠以“鬼神”的稱呼。
但凡武者,都對這鬼神禁術很感興趣,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任豪盟主所創的禁術,該如何修煉。
其實,修煉這種禁術,很簡單。
誰都能學。
前提是,得先學會乾坤鎖這門奇功。
乾坤鎖的效果非常單一。
一旦修成這門功法,便能讓真氣凝練,不再以某種功法的行氣路線為主,體內真氣會自行運作,時時流淌於武者周身各處穴位經絡。
就如遍佈周身的蛛網,將各個行氣節點鎖為一體,以最大的程度,壓住體內真氣與精元,使它們不會隨著年紀增大就逸散開。
同時這門奇功,還有保護溫養經絡,加強丹田堅韌,尋常百毒不侵的神異。
換句話說,修了這門奇功,就算平日不加琢磨,隨著武者本身的強大,乾坤鎖對軀體帶來的溫養和強化也會與日俱增。
就像是蓄電池,它會把真氣壓縮到極致,存於軀體之中。
但這門功法,只要修了,便無法再解開,只能從外界強行破除,若是如任豪一樣,在一瞬將乾坤鎖徹底破去,那些平日裡積蓄的力量,就會一股腦的爆發開。
若是再輔助捨身決這等拼命功法,便能鑄就出鬼神之力。
但這種搏命姿態,會對身體造成恐怖的壓力,絕非能持續太久,以尋常武者而言,一生練武,打熬身體,但極有可能用一次鬼神之力,就會讓一切都付諸東流。
就如現在。
沈秋以忘川經重擊,破開了乾坤鎖三分,並未完全破去,因就如他所說,這份禁忌的力量,並不是要用在張楚身上的。
但即便如此,場面也極其驚人。
就像是回到了金陵一夜,體內五色忘川經靈氣,若滾滾岩漿般,從沈秋體內噴薄而出,渾厚的靈氣在他武君寶體之外,如纏身颶風般旋轉。
張楚看著眼前,那濃重白煙中若隱若現的人影,他的心臟跳的飛快,聖火似也感覺到了威脅,它在不斷的將能量注入張楚體內。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保住這宿主一命。
但張楚,此時卻有種強烈的感覺。
他的人生。
可能要到今夜為止了。
或許,自己該向這個世界說再見了,張楚的目光,落在了廢墟之外,若隱若現的張嵐身上,他的弟弟,正朝著這邊玩命的趕過來。
但很可能,趕不及了。
唉,人生最後,也只有張嵐一人前來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