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白露時節,孟秋與仲秋的交替,本該是氣象由暑氣向秋意的最後轉換,象徵真正的秋日涼爽降下。
可惜近年來,天下各地氣候異常,讓這白露時節於現實外在的轉變,也變得不那麼明顯。
儘管在感覺上,幾乎察覺不到天象變化,但今年白露到來,卻依然引動天下矚目,在苗疆高調出兵,與大楚定下盟約,同進共退後,天下大勢原本模糊的走向,一下子明朗起來。
這兩分的天下局勢,已顯現出天平傾斜。
據說苗兵剛出瀟湘,在南方大佔優勢,有鯨吞天下之兆的北軍,就開始主動後撤,雙方的接觸,僅限於前鋒間的小規模衝突戰鬥。
蠻苗大軍在前進,而北軍士卒在有意退讓,全線後撤,這已不能說是前線畏戰,明顯是更高層的全域性指令。
他們很可能是在引敵深入,引誘蠻苗大軍踏入伏擊圈。
但也有可能是撤兵的徵兆。
在泉州一代,北軍在過去兩個月中,已徵調了本地所有的民船,還打造了新的戰艦。
有人說,這是為了防備南國水師突襲,畢竟在一個多月前,南國僅存下的兩支水師,已在齊魯的煙臺,向大楚威侯投誠。
這些躲過了齊魯劇變的海上好漢,這會轉身一變,又成了大楚國的經制水師。
南國曾經的水路優勢,又被新生的大楚繼承下來,還有各路海上水匪,綠林好漢,以江湖人的名義,大批大批的歸順大楚。
江湖武林,其風向基本上是站在大楚這邊,甚至在北軍控制的南方各處,都有綠林好漢扯上了大楚前鋒的旗幟,搞得南方一派遍地烽火的樣子。
但即便是撤退,北軍也相當有條理,各部精銳快速後移,由僕從軍填充前線,北國國師,似乎早有自己的打算。
北方那邊,天策軍入山西,齊魯邊軍固守本地,中原士卒向淮北推進,一路上的大戰,幾乎沒有,山西和淮北的軍城,同樣是望風而降。
現在雙方還處於佔地對峙的階段,就像是雙手收回,併攏成拳頭,積蓄著力量,真正的決戰之時,尚未到來,但已有龍戰將起的徵兆。
不過,在九月份,這天下大勢,並非是天下人關心的重點,尤其是對於江湖人和大楚,北國雙方高層而言,大家很有默契的暫停軍事動作,將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另一件事上。
江南,松江府,崇明島上。
這座由長江入海口不斷堆砌的沙洲衍化來的島嶼,這幾日中,從寂寂無名,飛快的進入了天下皆知的階段。
隨著白露節氣一天天到來,在五六日中,從天下各處趕來的武者們,聚集於崇明島上,像極了十年一次的武林大會開啟的盛狀,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崇明附近的客棧早已爆滿,來的晚的,乾脆就在島上一些平坦地帶結夥紮營,還有丐幫和墨家人,提前在崇明修建的多處小院,在這幾日裡,也被人高價包下。
提前準備的營帳,也銷售一空,讓叫花子們大大的發了市利。
前幾日,這裡就已經很熱鬧了,提前到來的武者們,會往鎮海樓一行,就像是“打卡”一樣,一個個不管武藝高地,地位如何,都要義正言辭的發表一番看法。
或辱罵,或勸解。
而守在鎮海樓中的蓬萊迎客者們,倒是一副好脾氣,任由江湖人怎麼說,他們臉上都帶著很溫和的笑容,也不和客人們爭吵。
但要是敢動手,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而江湖客們也並不笨,之前鎮海樓這邊來“踢館”的人是個什麼下場,他們都有聽聞,所以斥責也好,惡意也罷,都只停留在口頭層面上。
畢竟,能提前趕過來的,大都是沒有被蓬萊邀請,又不請自來的江湖中下流。
三個月前,蓬萊邀請天下豪傑,共赴盛事,把個蓬萊令發的天下都是,看似數量很多,但分散到天下武林這個尺度上,也就沒那麼多了。
能受邀的,都是這方武林中,真正的上流高手。
這是來自蓬萊的“肯定”,含金量十足,在肯定了那些受邀者的武藝武道的同時,也把他們送上了風頭浪尖。
就像是架在火上燒。
沈秋這邊的武者們,無所謂了,反正他們已打定了主意,要和蓬萊拼個你死我活。
但對於那些不想介入這種爭端的武者而言,這份燙手的邀請,就想是催命符一樣,這理論上,也算是一種最後通牒。
是要逼迫那些上流武者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