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棠夫人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蒼嵐真人,是個乾瘦的,有點駝背,髮量有些著急的老道士,還有些邋遢,大概是戰鬥突然的緣故,黑上的黑色道袍也穿得歪歪扭扭。
面容還有些醜陋,只看外表,完全泯於眾人,根本沒有外界傳說的那麼出塵絕世,瀟灑冷傲,恍若仙靈。
甚至不像是個高手。
直到這乾巴的禿頂老道,看也不看,隨手甩出一劍,隔著五六丈遠,以天下至銳的蒼嵐劍氣,將一頭從天坑中爬出的蜘蛛狀妖物爆頭。
隨著那綠色的鮮血灑遍天坑邊界,無頭的妖物墜回坑下,那股高手氣勢,這才爆棚而出。
這人不弱於自己!
夫人如此想到。
“你打壞了我道觀大門。”
真人的第一句話,就讓夫人皺起了眉頭。
“你那破門也該修一修的。”
在夫人身邊的張莫邪回嗆了一句,他和這不講究的老道,似乎關係很好,隨口說:
“當年就攔不住我,現在肯定也攔不住桐棠的,這也不是她的問題,誰讓你道觀中連個迎客的弟子都沒有?”
“誰說沒有?”
蒼嵐老頭一屁股坐在古樸的石椅上,抓著山羊鬚,氣鼓鼓的說:
“我那弟子花青不是嗎?
唉,當初就不該讓他下山去,現在他心野了,怎麼都不願意回來陪陪老頭我,就要在天下游歷,還要做拯救蒼生的大事。
莫非,留在仙池,就不是拯救蒼生了?”
老道的目光,放在眼前不斷髮出陣陣迴音的天坑暗淵中,他臉上浮現出幾絲愁苦,說:
“它們越發躁動了,就算你我合力,也有些手忙腳亂。現在還勉強能維持,但待到那些妖王養好傷後,一齊攻打,恐怕便會有妖物逃出仙池。
但凡漏出一兩個去,便是為禍人間的下場。”
“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
張莫邪卻不如蒼嵐老道如此悲觀,他站在原地,揹負著雙手,對老道說:
“只待你弟子和沈秋他們,破了蓬萊邪陣,讓天下靈氣復甦,使仙池青鳥封絕陣法重啟,便足矣壓制此地妖物,到那時,你也能鬆快些,不必被拖在此地。”
“但他們能贏嗎?”
老道依然有些憂愁,他收劍入鞘,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桐棠夫人,又對張莫邪說:
“也是時運不濟,恰逢此時,妖物暴動,讓你我無法分身前去蓬萊仙山助拳,有你我兩個老骨頭在,小輩們的勝算,也能大些。
罷了,老道我去巡視四方,看看還有沒有散落逃出的妖物。
你兩人就在此守著。”
說到這裡,老道士的表情變得曖昧古怪,他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幾聲,特意加重語氣,說道:
“老道我兩個時辰之後回來,這麼多時間,夠你兩痴男怨女,互訴衷腸了吧?”
“嗯?”
張莫邪和桐棠夫人的眼神,同時移了過來。
看的蒼嵐老道頭皮發麻,急忙帶著劍,搖搖擺擺的離開了,若是被這兩人堵在這裡,哪怕以他的身手,也要吃一番苦頭的。
待老道離開之後,張莫邪舒了口氣,他剛回過身,就被夫人迎面抱住。
這種反應讓張莫邪也遲疑一分,本想要退開,但感受到夫人顫抖的軀體,還有帶著哭腔的聲音,最終還是任由她抱得嚴嚴實實。
“哥哥,你是個壞人。”
夫人低聲說:
“這麼多年,為何不來找我?你明知道我會對你生出怨恨,卻也不對我說出這些事。”
“你怨恨我,總好過把你也拉入這爛攤子裡。”
張莫邪輕聲回了句。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暗淵,那裡有一頭豹首蛇身的妖物正爬出來,眼中盡是暴虐無情,但還沒等它站穩於此,沒等它發出第一聲咆哮,迎面就看到了張莫邪那雙眼睛。
平靜,死寂,如吞噬靈魂的深淵。
四目相對,以神魂衝擊。
如無形重錘,正面打在那蛇妖心口,像是利劍刺穿,那妖物吭都沒吭一聲,便仰面而倒,墜入下方,隨即便有讓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響起。
“你聽話。”
張莫邪收回目光,伸手在夫人背後拍了拍,如安慰孩童一樣,說:
“現在也見了面,也知道這裡是個什麼情況,一會就乖乖回去,在鳳凰城裡好生過日子,等一切都好了之後,我會去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