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是為他做的那些錯事惡事贖罪,也當是他作為張家嫡傳,在這人世間的最後足跡。
母親,你也不必太多擔心他。
那人從小就好勝,又有心智,有本事,就算到了那方武境裡,也決計不會吃虧,估計還要再弄出一番風雲來。”
手中的紙錢,在火中焚燒成灰燼,張嵐舒了口氣。
扭頭看了一眼墳墓旁邊,正有一群七絕門人,手持鐵鍬,在那裡挖出一個墓坑來,那是給張楚準備的。
他死前說自己想葬在母親身旁。
這個願望,肯定是要滿足的。
而這些七絕門人,這多日廝殺,一個個精疲力竭,身上還有傷,這會做力氣活,實在是做的難受。
但在他們身旁,憂無命揹著搖光刀,懷中抱著骨灰罐,正在看著他們。
這年輕人目光平靜,不帶殺意,卻讓這些七絕門人一個個驚若寒蟬。
憂無命在外界的名聲很不好,但在七絕門中的名聲,就更可怕了,在張楚在時,憂無命即是負責處決叛徒的。
不管叛徒逃多遠,都躲不開這年輕人的要命一刀。
現在手中刀雖換了一把,不似卻邪那麼妖異,但其霸道酷烈,卻絲毫不遜於卻邪。
若說之前的魔刀是一條見血封喉的毒蛇,那現在這把刀,就是一頭斑斕猛虎。
各有各的氣勢,但卻同樣致命。
他們不敢停。
這山門能不能守住,自己能不能逃得生天,都要看二少爺給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在死亡面前,人人都能爆發出最大的力道。
而在張嵐另一側,楊北寒坐在輪椅上,雙腿上蓋著毯子,就如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
但他神魂入體,已得完整。
所有虛弱,都已一掃而空,體內真氣雖然已逸散開,但如今身魂合一,再加上神魂於武境中也修的多門秘術,讓這老頭決不可貌相。
楊北寒是之前才被白靈兒從洛陽接過來的,他已知道自己回到西域要做什麼,他也願意做,他對於七絕門,也是有感情的。
他也不忍見老門主留下的基業,就這麼敗亡下去。
“動作這麼慢,沒吃飯嗎?”
起身的張嵐,撣了撣身上塵土,幽幽的說了句。
聲音並不大,但那些正在挖墓坑的七絕門人聞言,速度立刻加快幾分,這才讓張嵐滿意了些。
他又將目光,重新放回眼前墓碑上,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他撫摸著墓碑,對陰陽兩隔的母親說:
“還有啊,母親,父親他,已經和桐棠夫人在一起了,我知道,你們三人之間,興許發生過一些,我們這些小輩不清楚的事情。
但現在父親身邊,總算不是孤身一人,也有夫人照料他生活,我觀夫人對父親,真的是一往情深,恨不得將一切都交給父親。
你在九泉之下,若看到則一幕,想來心裡也會感覺有些失落。”
“不會的。”
張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楊北寒打斷。
這五短身材的老頭看著那墓碑,眼中盡是一抹懷念,他用沙啞的聲音,說:
“雨涵夫人不是如你所想的小氣之人,老夫我以往是不能告訴你們兄弟兩個,現在這些話也能說了。
其實,雨涵夫人當初初見桐棠夫人時,便已覺察夫人和老門主之間的情愫,她並未阻攔,而在自己虛弱患病時,還和巫女有過書信往來。
她也曾請夫人在她死後,替她照顧老門主。
可惜,老門主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現在,老門主和巫女終於走到一起,夫人若泉下有知,不會失落。
反而會感覺到欣慰。”
“是嗎?”
張嵐笑了笑,他說:
“那我娘還真是大度,果真一派大婦風範呢。”
這話音剛落,趴在他身旁的白靈兒就發出了一聲尖銳嘶鳴,這是示警,有人上山了,張嵐閉上眼睛,用心聽去。
在山澗風中,似乎也混雜著一些嘈雜的吶喊,還有打砸搶燒的聲音,數千人齊行,動靜大得很。
但他並不在意。
又朝著墓碑三叩首,這才扭頭看向一旁,在那些殘存的,不願叛逆,還有點骨氣的七絕門人玩命的挖掘下,不出一時三刻,已有一個墓坑挖好。
還有一個古樸的,小小的棺材,被安放在其中,那些人全身是土,狼狽的很,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就叉著手,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