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父親,能看到我成婚生子,能看到玉娘風風光光的出嫁,能看到歸藏心中再無心結,開心的過一輩子。
我只想要彌補,我父親應該看到,卻未曾看到的那一切,我只想把他帶回來。
這種希望,有錯嗎?”
這個問題,不只是問東方策的。
下一瞬,陸連山伸手一彈。
在風雷聲中,這處黑暗之地四周的燈火,齊刷刷的亮起。
讓東方策看得清楚,在身前七丈之外,在這處地下的盡頭,陸歸藏,正披頭散髮的,被四隻精巧鎖鏈,捆在石壁之上。
他就如同死去一般,毫無聲息,但那還在起伏的胸口,那微弱的呼吸聲,代表著陸歸藏還活著。
還有意識,還能聽到自家大哥剛才所說的那些。
那個問題,也是在問陸歸藏。
“二弟。”
陸連山上前幾步,他看著被捆在石壁上,不發一言的陸歸藏,語氣溫和的說:
“我知道你想見東方,我便把他帶來了,見所愛之人,你心中可歡喜?”
“滾!”
從牙縫裡擠出的話,在這石道中迴盪著。
語氣沙啞。
話中深含痛苦,糾結,與絕望。
但東方策的眼神,卻在此時變得悲傷,陸歸藏那聲音中,帶著古怪的迴響,就好像是個年輕人,和一個老者同時在開口說話。
兩種聲音已有混合之兆。
東方策是經歷過太行山事的,他很明白,也很清楚,陸歸藏此時正在遭受什麼樣的折磨。
他正在被奪舍。
一個早已死去的幽魂,試圖在他身體與心神中轉生。
“你不能這麼做!”
東方策在椅子上劇烈掙扎。
他大喊到:
“陸連山,你不能這麼做!就算陸文夫真的在歸藏身上覆活,你也會失去你弟弟!你不是說了嗎?
你不是說你此生唯一所求,就是護住親人!你弟弟,難道就不是你親人?
為了救回你父親,你甘願讓你親生弟弟,身死道消嗎?”
“我知道啊。”
陸連山站在兩人中間,穿著商賈富貴衫的他,合攏著雙手,似是感覺到森森寒意,軀體都在微微抖動。
他看著陸歸藏。
說:
“我怎麼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我已失去了一個親人,又怎會用另一個親人的命,去換回他呢?
放心吧,東方。
這一切都早有定計,蓬萊仙人相助,於東海之濱收取我父魂魄,那已是十七年前的事。
那時他們就找到了我。
但我一直無法下定決心。
直到任豪死去,我得知那死訊時,便知道,事情壞了。”
他伸出手,試圖觸控陸歸藏的臉頰,卻被後者一口咬在手指上。
往日冷漠高傲如冰山一般的陸歸藏,此時雙眼混亂,像是野獸一樣,死死咬著陸連山的手指,要將那指骨咬斷。
鮮血一滴滴的從他嘴角落下,但陸連山臉上毫無痛苦之色。
相反,他以一種大哥般的包容。
溫柔的看著自家弟弟,眼中盡是寵溺。
他說:
“任豪死時,我便知道,若不再想辦法,我家歸藏這一生,都將不得心境圓滿。
人這心啊,一旦放了些沉重的東西,就會一點一點的被壓垮,我不想看到一個鬱郁終身的弟弟,便只能出此下策。
但父親的魂魄當年被收取時,便因這天地冷酷,失了完整,若不得補全,便無法甦醒。”
陸家家主的手指已變得慘白。
就好似那被陸歸藏咬中的傷口中,所有血滴都已流淌乾淨。
他的臉上也變得蒼白些,但他依然沒有選擇抽出手指,那會傷害到眼前的弟弟。
這場面,讓東方策感覺到毛骨悚然。
他不懷疑陸連山對陸歸藏的關愛,那人是真的愛護家人,只是那種愛護欲,已在十七年中,化作了如魔障一般的心境。
他已入魔。
“歸藏,你聽哥哥說。”
陸連山伸出手,撫摸著弟弟散亂的頭髮。
他說:
“咱們父親的心魂,就在你魂魄之中,由你魂魄滋養,分出一些,給父親,補全心魂,父親便能甦醒。
這活本該我來的,可惜,我的命格與父親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