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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心中鬼

躁動了許久的夜色,終於安靜下來了,擾人清靜的雷聲,風聲,爆炸聲,喊殺聲,垂死的呻吟,尖叫,所有的聲音,都已安靜下來。

陸連山低頭看去。

在他心竅處。

併成指劍的黑色手指上,還有鮮血滴落,就如一把短劍,從背後,刺穿了他的胸膛。

湧動的力道,帶著麻痺,灼熱,撕裂的痛,在他這半鬼之軀中翻騰,破壞,將這軀體,毀傷殆盡。

那雷槍太快,快到風體雲身,都來不及施展。

鬼武者,有高於武者的自愈力,但在眼下這種心臟都被撕裂的情況裡,自愈力再強,也救不了它。

下一瞬,它的手臂被沈秋扣住,在還帶著電弧擊穿空氣留下的焦臭味中,被從高空以一個過肩摔的姿態,狠狠的砸向地面。

像極了隕石墜落。

他還想喚引風來託舉身體,但心竅處的傷痕,卻如破碎的,漏氣的氣球,讓他所有的力量,都在快速消散。

他輸了。

他被騙了。

被沈秋剛才那純粹武者的姿態,騙了,自己心中竟然也湧起了一股熱血,不管不顧的去和沈秋打近戰。

自己那點微末武藝? 又怎麼可能在近身戰裡? 打過沈秋這等博覽天下武學的左道妖人?

“砰”

猙獰的鬼武之軀,砸在地面的廢墟里? 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壓著他? 將他整個轟入地面,打出一個人形凹陷? 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在那濺起的漫天塵裡,他躺在碎石堆下。

瞪著眼睛? 看著安靜下來的夜空。

一向冷靜的自己? 怎麼會如此衝動?

明明方才已打定主意,要以神異威能,拉開距離,和沈秋打消耗戰的。

嘁。

真是暈了頭了。

所有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頭頂的夜空似也模糊起來? 體內的風雷神鬼靈在躁動。

它像是嗅到了陸連山的虛弱將死,就像是嗅到了自由的契機,它在從心靈中陰暗的藏身地裡爬出來,正在奪掠這具軀體。

作為自各色怨恨中誕生的鬼靈,它可不需要完好的心竅? 就能活下去。

它與陸連山共生了十七年,作為力量的提供者? 作為奴僕一般過了十七年,不就是一直在等待眼下這個機會嗎?

陸連山還想繼續控制它? 但他做不到了。

他就如一個生鏽的陷阱,已經捆不住這蠢蠢欲動的鬼靈? 自由的時刻已到? 奪了這具身體? 自己便能在這萬丈人間裡,逍遙快活。

陸連山感覺到了,他已聽到心中傳來的桀桀笑聲,但懶得去管。

愚蠢的鬼靈尚不知曉。

那個打敗了他的妖人,是不會允許任何靈異,禍亂人間的。

自己身為一個惡人,能做的一切,都已經做完。

自己已無力對抗。

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自己也該歇一歇了。

於是,他閉上眼睛。

都說人死的那一瞬,一生那些難忘的畫面,都會如走馬觀花般,在眼前飛掠而過。

就如此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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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陸連山。

寧波陸家長子,出生在歸藏山莊,父親總說,我出生的那一日,他讀《連山易》有感,便有了我這個名字。

哦,弟弟的名字由來,也是如此。

父親是個喜歡算經的武者。

不僅卜算之能天下第一,武藝,也是天下第一。

可惜,我不是個適合練武的料子,多少讓父親有些失望。

直到,弟弟出生那一天。

我和弟弟一起長大。

他是個練武奇才,可惜老天爺似乎只給了他練武的天賦,忘了給他說話和做事的天賦。

除了練武之外,歸藏總會弄出這樣那樣的麻煩。

父親在外匡扶正道,和魔教人廝殺,乃是真正大俠,孃親體弱,所以教導弟弟的事,就只能我來了。

弟弟天賦真的很好啊。

父親總是讚不絕口,孃親似也偏愛他一些,但我並不嫉妒。

做大哥的,怎麼能嫉妒弟弟呢?

我家歸藏,以後一定能做成一番大事的。

我會笑著站在他身後,為他鼓掌喝彩。

我願意那麼做。

三妹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