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臺之上,風聲雲雨,雷霆萬物,都停滯下來,就好像一幕電影,在這一瞬按下了定格鍵。
眾人眼前,包括持刀而立的沈秋。
他們眼前浮現出道道光景,就好似滄海桑田,像極了刀意的畫面,在眼前層層展開。
一個和眼前蓬萊道君既然不同的身影,出現在他們視線之中。
那是老祖。
哪怕不看正臉,只感覺氣息,亦知道,那是老祖。
千年前的他。
正遨遊於一片星海之中,只看得到背影,背景是遊離不休的星河萬丈,眼前是一個逐漸放大的星體。
那是開始。
一群人追隨著老祖,在繁華的仙靈時代篳路藍縷,開創基業,眾仙人興高采烈,臉上盡是躊躇滿志,要做一番大事業。
其中有年輕的東靈君,還有抓著酒葫蘆,白衣飄飄,一臉慵懶的紅塵君。
但卻沒有搬山君。
而且老祖的側臉上,也沒有什麼笑容,只有一抹隱藏的憂愁。
他似是,察覺到了不妙之事。
畫面再轉,滿目狼藉,一片廢土之上,老祖屹立在昏暗雷鳴的天光之下,在他身後,之前還滿是希望的人群,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人人臉上,盡是絕望。
而唯有老祖,一臉從容,好似早已預料。
最後一副畫面。
一處陰暗之地,萬靈陣緩緩運轉,周遭拜訪上百具棺木,而老祖自己,跪坐在靈陣之前,手持一把星光鑄就的短刀,刺入自己心臟之中。
在他身前地面,以仙尊之血,寫出一個端正的“道”字。
就如遺願一般。
那是他的“道”。
是他人生的濃縮,以這樣一種方式,展示在眾人眼前。
他在問。
千年謀劃,只為存身,甦醒之後,也只為重建過去,初心不改,苦求仙道盡頭,只為看一眼那巔峰的風景。
眼前眾武者,又為何要阻攔於他?又憑什麼要阻攔於他?又要拿什麼,來阻攔他?
這是一記絕殺。
若無法回答,任你武藝通天,也得武道破滅,身死當場。
“無法迴避,無法破去,當真厲害。”
沈秋眼神混沌一分,下一瞬又變得清澈。
他提起刀來,厲聲說:
“可惜,你這樣的招式,我已經見過兩次了!那是個,比你更厲害的人”
是的。
這樣的問道之法,金陵那一夜裡,張莫邪和任豪,已為他展示過解答之法了。
“唰”
搖光向前,劈出隨手一刀。
刀意再現,但這一次,卻帶著眼前這個問題的答案。
太行夜雨,蘇州之戰,齊魯苦行,洛陽城下,金陵一夜,對搏東靈,紅塵道破。
一場場,一幕幕,在這一刀中訴說開來。
他迷茫過,也憤怒過。
失落過,也平靜過。
得到過,也失去過。
以人生髮問,自然只能以人生回答,相比老祖幾千年的人生,沈秋的人生短到不值一提,仙靈時代的力量,也絕非武林時代可以比擬。
但論起精彩,兩者卻絲毫不差。
他被人辱罵,被人誤解,被人珍惜,被人唾棄,被人推離,人生百味,酸甜苦辣,自在其中。
但有一事,已深埋心間。
猶若在黑暗中前行,尋得一縷指路明光。
再顧不得榮辱他物,只剩奔行向前。
他早已不再迷茫,他早已明晰命數,來到這個世界,所被賦予的,必須由自己親手完成的使命,只有一個!
改變它。
哪怕只有一分一毫,也要把它推離通往黑暗的命運。
而作為一個赳赳武夫,他改變世界的方式,就是斬殺那些,妄圖將走向光明的世界,重新拖回黑暗的人。
為此,他可以弄髒雙手,可以忍受那些流言蜚語,可以忍受辱罵背離,可以接受好友反目。
真正的英雄已死,他們留下的未竟之事,得由自己這左道妖人,用心做完。
斬殺掉,眼前賊人。
忒!
惡賊休走!
吃沈某一刀!